杨一一从小都被姐姐杨唯一的光环所遮隐,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平淡,习惯了做满天繁星中的一颗,习惯了做江河中的沙子一粒,同样也早就习惯了平淡的生活,所有的意外,所有的猝不及防杨一一都不曾的想过会让自己遇到,可是,此刻的杨一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从昨天到现在杨一一总是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怎么会如此的逼真,如此的心痛,如果是现实又怎会如此的残酷。从王牧到木爷爷,到有木槿花开的地方,到美好奇妙爱情初露头角的涩涩表白,再到火车上的爱恨情愁,生离死别,直到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妈妈。
杨一一隔窗望望天空,虽是下午,但南方七月的太阳依然让人不能直视,炙烤着大地。妈妈突然昏倒在地时的景况杨一一此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幸亏列车员的救助帮妈妈联系到医院并联系了外公,才让妈妈脱离险境。可是,杨一一没有想到,一向自信能干的妈妈此刻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面色苍白,褪去了已往的强势显得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助。
“一一。”一声无力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杨一一的思绪。
“妈,你终于醒了!”杨一一看着妈妈终于睁开眼睛,眼泪不自已的掉了下来并叫道。
“我们是在哪里?”刘叶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后依然虚弱的问道。
“你忘了吗?下火车前昏倒了,是列车员帮你送到了医院,并联系了我外公。”杨一一看着妈妈说道。
刘叶听了杨一一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
“外公和医生谈话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杨一一看出了妈妈的心事,说着并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刘叶。
“一一,给妈妈四年时间好吗?”刘叶接过杨一一递过的水,弱弱的说道。
“什么四年时间?”一直都在担心妈妈醒过来会不会真的像在火车上说的一样的要求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听刘叶这么迫切的要求,杨一一刚刚因为妈妈醒来高兴的心情又沉了下去,装作不懂的问道。
“就是我在火车上求你的事,原想让你从此不见王牧,现在想想对你真的是不公平,我怎么能让你来替我赎罪呢?但是妈妈求你,就四年时间好不好?四年后也就是你们大学毕业的时候,王牧和你如果还彼此的不能忘记,那妈妈绝不拦你,好吗?”刘叶看着杨一一无助的说道。
“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和生活磨练的,如果王牧和你的感情一点都经不起这些,你能够真的确认你们的爱情是坚定的,是牢固的吗?就四年,就四年时间好吗?”刘叶眼角流下了泪,对着杨一一祈求道。
“妈!”杨一一看着妈妈从没有出现过的眼神,从没有如此无助的样子,绝望的喊道。
“叶儿,你醒了?”外公刘福军打开了病房门看到女儿已经清醒过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刘叶抹掉眼角的泪痕说道。
“一一,现在你妈妈醒了,不用担心了,你就到外面吃些东西,我来照顾你妈妈。”刘福军对身边的杨一一亲切的说道。
长大后的杨一一昨晚第一次见外公,却没有丝毫的生疏感,因为杨一一感到当了一辈子军人的老人有的不是威严和不苛言笑,而是带有浓浓书香味的亲切和善解人意。
杨一一从小几乎没有见过外公,爸妈也很少提起外公。每次因为羡慕别的孩子暑假可以到外公外婆家玩,要求爸妈也带自己去找外公的时候,他们都以工作太忙没时间为借口,所以从小到大杨一一几乎没有出过海唐。而现在杨一一感觉到爸妈刻意的回避去见外公,应该也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好。!”杨一一听了外公的话,肚子也咕咕的配合响了起来。妈妈昏倒几乎一天,杨一一才想起原来自己一直的没有吃饭。
走出病房的杨一一直奔到医院外面的电话亭,想赶快的给王牧打个电话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本想妈妈下火车自己就返回去的,结果妈妈昏倒了,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杨一一在担心等待妈妈醒来的时候,也在着急由于自己的突然离开,王牧现在一定在发疯似的找自己。不管怎样,即使真的要分开四年也要让王牧知道原因。
“没带钱?”当杨一一摸遍全身口袋都找不到一分钱的时候,杨一一才懊恼的想起由于自己太着急想给王牧打电话竟然忘了带钱包。
杨一一匆忙的返回病房,伸手想推开房门的时候,里面的谈话让一一收回了手。
“叶儿,这么多年来爸也一直很愧疚,因为当年我已看出司琪和书尧的感情,可是为了你,爸还装作视而不见的给司琪介绍男朋友,让司琪为难,是爸对不起司琪,也对不起司琪爸爸对我的信赖和委托。”外公刘福军沉痛的说道。
“爸,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的自私,司琪也不会早早的离我们而去,书尧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半辈子,只知钻研业务连个科室主任都不去争取,而唯一就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一也不会因为我而伤心。”刘叶声音哑哑的充满内疚的说道。
“唉!”刘福军谈了一口气,声音充满沙哑哀伤的说道:“事已至此,活着的人也要好好的活着,可是你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不及时治疗呢?你认为伤害你自己就是赎罪吗?你这样司琪在九泉之下会得到安息吗?”
“爸,对不起,对不起。只是希望你不要告诉书尧和一一。”刘叶哭着说道。
“妈妈得病了吗?妈妈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要瞒着我和爸爸?”站在门外的杨一一听了外公和妈妈的谈话一下子又惊慌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和我?”门外的杨一一再也忍不住的推门而进,并质问道。
“一一!”刘福军和刘叶齐声意外的叫道。
“妈,你到底是怎么了?”杨一一再次的担心问道。
“叶儿,告诉一一吧,一一是个坚强的孩子,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外公刘福军看了看杨一一着急的眼神转眼望着刘叶说道。
“爸!”刘叶说道,似乎想要阻止。
“你妈妈现在已是肝癌晚期!”刘福军说完这句话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蹒跚慢慢的走出了病房。
每次看电视,剧中的男女主角在伤心难过或出现意外的时候,天空总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交加,杨一一下意识望向窗外,外面的阳光却依然是那么的刺眼,张扬的肆无忌惮的照着大地,原来,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没有什么会陪伴。杨一一呆呆的看着妈妈苍白的脸,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刚刚走出去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的杨一一,片刻间突然的瑟缩起来,双唇似乎在打颤。
刘叶望着杨一一,此刻更是显得无助,弱弱的留着眼泪说:“一一,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不想让他知道。虽然现在你不明白,可等将来有一天你总会体会到的,好吗?至于,你和王牧,妈求你,求你给妈四年时间好吗?”
杨一一不知自己在病房中呆了多久,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又来到了公用电话旁,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拨通电话的,直到电话里面传出了一声熟悉却夹着疲惫的“喂”的声音时,杨一一才暮然的醒悟过来,想到了姐姐杨唯一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我前两天碰到王牧的妈妈李阿姨了,她说王牧的爸爸对王牧的高考非常重视,希望他能考上n大医学系,因为王牧的爸爸就是n大毕业的,关键是将来王牧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对啊,我怎么能告诉王牧我现在的处境,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我怎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他呢?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吗?”杨一一内心挣扎的想到。而后又想到了妈妈,想到了一向自信的妈妈此时无助的模样,“妈妈现在除了一身的病痛什么都没有了,我怎能让妈妈一人在这里孤独终老,怎能让她在将来某一天含恨离开?”
电话里又“喂喂”了几声。杨一一也不知今天到底流了多少眼泪,此时拿着话筒听着里面简短的声音,欲哭却无泪,或许就像妈妈说的人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杨一一缓缓的挂了电话,“王牧,给我四年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