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年关,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大雪将芜城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的天气,军粮无法运送,南朝不会来进犯,于是军营里的事物便轻松了不少。又欢昏迷了整整四个月,这四个月里白天卓无极去军营处理军务,晚间回来便守着又欢,再指点李满习武。他命人将书房的小榻搬到了卧室,每夜里就睡在小榻上伴着又欢。
所有人都说又欢不会醒来了,连大夫都让卓无极做好最坏的准备。可是卓无极和李满仍旧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每天陪伴着又欢。又欢虽然人没有清醒,可身上的伤经过卓无极的悉心照料还是已经好了大半,余下的便要靠调养了。
“长安,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为师跟你说过的,为师猎了几只狐狸吗?为师叫孙管家将狐狸皮子拿去集市找了最好的裁缝铺子给你做了一身狐裘,今日已经做好取回来了。虽说不是集腋成裘,这做工也比不得宫里的,但你还是会喜欢的吧?”
“长安,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再不醒来便要错过了。你不想去看看芜城里的年会吗?你不想吃集市上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吗?若你醒来,为师就带你去。”
“你醒来吧,长安。为师还没听过你叫一声师父。”
卓无极每晚都会对着又欢说一些白日里的见闻,他希望这些能让又欢早日醒来。只是今夜看来又是徒劳一场。卓无极起身将蜡烛拨暗,取了身素白的里衣退出了房间。
“大将军……”就在卓无极出去后不久,又欢嘶哑着嗓子说出了四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然后只见又欢的眼睑不停的颤动,好似在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作斗争。又欢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只是她实在是太疲倦了。睁开眼睛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因为重伤卧床四个月的又欢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也不知大将军是否脱险了。不行,我要快点醒过来,万一让那些蒙面人发现我就糟了。”又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昏迷四个月了,她的记忆还留在坠崖的那一刻,所以此时她的心万分焦急。
时间悄然划过,又欢终于将眼睛睁开。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自己躺在卓无极的卧室内,心里的紧张感稍退。“既然我在将军府,那大将军一定平安无事了。”
接着又欢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却不见房间内有一个人。她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不见大将军,难道大将军受伤了?”
想到这里,又欢便急急的起身。刚用手将身子强撑起来,又欢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然后眼前一黑便朝床下倒了下去。一声闷响之后,又欢躺在了冰凉的地上,寒气使得又欢一瞬间清醒过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完全不听使唤。
正在沐浴的卓无极听见房内的响动,匆匆裹了里衣,还来不及将长发上的水擦净便往卧室赶去。他推开门,看见又欢正扶着床的边沿试图站起来。而此时又欢听见开门声,便回头望去。卓无极只见又欢脸色苍白,饱满的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因着昏迷了四个月,又欢消瘦得厉害,一双乌黑的眸子便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
“长安!”卓无极焦急的唤了一声便大步的走向了又欢,一把将又欢抱起放在了床上,又替又欢将被子盖好才继续说到:“你终于醒了。”
又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只知道看见卓无极无恙,心便放下去了。“只是这长安是谁?莫不是大将军糊涂了,不认识我了?”又欢回过神之后心里便有了这样一个疑问,于是急急开口道:“大将军,长安是谁?我是又欢啊,你不认识我了?”
又欢这一开口,卓无极发现又欢的嗓子嘶哑的厉害。于是他起身到了一杯水给又欢才回答到:“先喝点水,为师慢慢告诉你。”
听到卓无极的话,又欢更是糊涂了。“大将军自称为师,可是我并没有拜他为师啊。”尽管又欢心中有万千疑问,可她也着实渴得厉害,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都要裂开了一般。于是她乖巧的喝了卓无极喂过来的水,然后认真的等着卓无极为她揭开谜底。
“你已经昏迷四个月了,此时已经年关将近了。不过你醒得还算及时,没错过今年的大雪和芜城过年时的集市。”卓无极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因为刚才来得匆忙,此时还有水珠不断从卓无极的发梢滴落。
有一滴水珠恰巧滴在又欢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又欢只觉得一阵冰凉,心想:“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都到冬天了,难怪这么冷呢。”想到这里,又欢对着卓无极道:“大将军那日我坠崖之后你是如何脱险的,可有受伤?”
“我没事。那日我等到援军到来便将那些蒙面人一举击退。随后我领了一队士兵在崖下寻到了你。你刚好落在树枝上了,所以虽然伤得重,但性命却得以保全。向阳村如今的情况,我估摸着一时半会你是寻不到你娘亲和哥哥了。而你又昏迷着,我也不知你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再说那时你伤势严重也不方便移动,我便将你留在府里养伤了。”
“大将军,长安是谁?”
卓无极揉了揉又欢的头发,轻笑道:“长安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