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所有参与搜救的人都认为他们的大将军疯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必死无疑。而且的这林子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一天过去了,说不定连尸首都被野兽啃噬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他们看着卓无极红着眼眶,一声不发的不断搜寻着,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抗议。就在吴参军被众人怂恿着打算上前劝阻卓无极继续搜寻时,卓无极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众将士一脸疑惑的望着吴参军,而吴参军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将军怎么了,随后他快步赶上卓无极。只见卓无极蹲下身子拾起一把精致的镶嵌着宝石的小短刀兴奋的对着他道:“这是又欢的!快!快搜!又欢一定就在这附近。”
说罢,卓无极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自己便现行开始了搜索。众将士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是见自己的将军下令,便又开始了仔细的搜索。很快吴参军就大声道:“将军快看,此处有血迹。”
卓无极闻声快速走到吴参军面前,只见地上有一滩已经干枯的血迹。四周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也再无其他血迹。卓无极蹲在地上沉思一会,然后站起身抬头朝树上看去。奈何这林子里的树木太过茂盛,卓无极抬头只看见一片浓郁的绿色。他二话不说,将佩剑取下交给一旁的吴参军,飞速的顺着树干向上攀爬而去。
“快,你们几个一起上去,给将军搭把手。”吴参军在树下一边吩咐,一边对一旁的士兵下达命令。
很快,卓无极在影影绰绰的树枝之间发现了又欢的身影。又欢瘦小的身子被一根分叉的树枝接住,她就躺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卓无极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看见又欢被树枝划破的衣裳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又欢的唇边也有鲜血溢出。只是这些血都已经干枯,颜色暗沉。卓无极的心剧烈的疼痛着,这样小的人儿居然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真怕自己来晚了,又欢的血已经流尽,而又欢的生命也已经消逝。
卓无极的手颤抖着探了探又欢的脉搏,然后他松了口气:“还有微弱的脉搏。”
“把你的外袍脱下来给我。”卓无极对身边一个士兵说到。接过士兵的衣服,卓无极轻轻替又欢盖住。又道:“你们两个协助我将她带下去,尽量不要晃动她。”说罢,卓无极小心翼翼的将又欢抱起,那神情就像他抱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又欢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感觉到又一阵刻骨的疼痛,她闷哼了一声。卓无极听到又欢的声音,附身在又欢的耳畔道:“又欢,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又欢听见卓无极的声音,便彻底的陷入了昏迷。卓无极小心翼翼的下了树,吴参军已经命人搭了个简易的担架在树下等着。待到将又欢放在担架上,卓无极又吩咐到:“派人去寻了芜城最好的大夫,再将军营里的军医都传召在府里等着。”
这一路因着又欢不能被晃动,所以卓无极的队伍行进得非常缓慢。一直到天色微明时分一行人才回到将军府。府里灯火通明,六位大夫正在卓无极的寝室内候着。卓无极亲自将又欢移到床上,便退开了,让大夫上前诊治。
等待的时间异常难熬,九死一生的战役卓无极没少参与。可这次不需要他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他却觉得这比一场生死无常的战争更让他感觉害怕。害怕?这个词对于卓无极来说尤其陌生,可在此时他却清晰的感觉到了。
片刻之后,六位大夫商议一番之后派出一名胡子花白的大夫说:“这小姑娘从高处摔下来,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幸运的是摔断的肋骨没有刺穿内脏,好生将养半年或可痊愈。可是……”大夫见卓无极一脸焦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卓无极迁怒,于是想了一会该如何措辞才又继续开口道:“这位小姑娘摔下来的时候头部应是撞击在硬物之上了,所以现在才会一直昏迷不醒。至于以后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卓无极听了大夫的话,顿时一个踉跄,扶着身后的圆桌才堪堪站稳。卓无极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他的失态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要么荣归故里要么客死异乡,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生不如死的可能。
正在替又欢接骨的大夫是军中最好的大夫,最是擅长接骨疗伤。他随着卓无极的军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救治过无数伤员。他从未见过卓无极如此失态,就算是被敌人围困至绝境,卓无极也不曾这样失态过。大夫随着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卓无极站稳之后:“愣着做什么,替她接骨。务必要治好她。”
卓无极大步走到床边,坐在床头上,替又欢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对身边的吴参军道:“再去打盆水来。”
片刻吴参军返回,卓无极接过吴参军拧干的毛巾,小心的替又欢将脸上的血迹和泥污擦净。他的动作异常轻柔,此时的又欢在卓无极看来就像一只脆弱的陶瓷娃娃,稍稍用力便会碎成尘埃散落四处,再寻不到踪迹。
将军府内没有女孩,吴参军只得从那些收养的男童里寻了两个身形瘦小的孩子,让他们各自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又欢换上。卓无极见吴参军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来,亲自替又欢更了衣。
又欢脖间挂着一枚小巧的金牌,金牌上有半只雕刻精致的老虎,只可惜这枚金牌只有一半,另一半却不知所踪。卓无极将这半枚金牌从又欢脖间取下,拿近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的神色变了几番,便开口对门口等候吩咐的吴参军道:“我让你打探的事情不必再打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