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挑选了整整五车的珠宝来庆贺镇南王大婚,又避忌着燕贵妃所说的心音克他的话,所以并未出席。为了表示自己足够重视,特意请他最为宠信的燕贵妃代为参宴。
“这些都是上好的宝石玉翡,镇南王不打开看看吗?”燕贵妃一袭瑰丽的紫金云锦,头发挽成端庄的云鬓,斜插着冰冷又华丽的宝钏。
陆一焕冷冷一笑,低头喝着茶:“燕贵妃若喜欢便尽数拿去吧,本王已经有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他们说话的时候,心音正悄悄的靠近窗台边上。她听丫鬟们说燕贵妃来了,便忍不住偷偷溜来想看看这神机妙算、大名鼎鼎的燕贵妃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她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嫁衣,虽然还未盘发梳妆,却已经惊世的明媚了!
“哼。”燕贵妃一声冷笑,“镇南王说的是闻人沁?”
心音心里一顿, 好熟悉的三个字啊!她从缝隙里往里面瞧看,怎么燕贵妃看起来也这么面熟?好似以前她见过!
“本宫一直很疑惑,若王爷是个坦荡人,不妨如实相告。怎么说你我也算得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燕贵妃请说。”
“王爷将失忆的闻人沁留在身边,还要娶她为妻,可是为了要夺皇位?”她绛唇娇艳欲滴,问题直接尖锐。
陆一焕抬起眼睛,以冷峻犀利的目光看向她。
而窗外的心音更是惊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说的是她吗?!怎么她叫闻人沁?!他不是说她叫心音吗?!夺皇位?!他有这番野心?!可她一个孤女又能帮他什么?!心里的震惊和疑惑千千万,一个都解不开,更化为无限的乱麻和苍茫的空白!
“不妨告诉王爷,太子已经私下里来找过本宫多次了,旁敲侧击的问王爷是否对王位觊觎。王爷用兵如神、骁勇善战,而太子庸碌,若王爷有意江山,本宫是愿意效一份微薄之力的。”
心音在窗外瑟瑟发抖。
“燕贵妃自作聪明了。”他冷淡的说。
“王爷何必否认?王爷要娶天机女闻人沁,难道不是因为得此女得天机的传闻吗!”
“咣当!”心音内心的世界被颠覆,身形不稳,一脚推翻了窗台边的花盆。
“谁?!”隔墙有耳!陆一焕一掌劈开窗户,却见是她?!
她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神色惊恐,脸色苍白的摇着头,慌不择路的后退,一个失足落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咕噜咕噜,冰冷的池水灌进了她的口鼻,她无法呼吸,窒息感宛如坚韧的水藻,缠住她的五脏六腑,拖着她往致命的黑暗里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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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糖葫芦,这可是天机。”
“什么?要我嫁到梁国去!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好忍冬,小姐我最疼你了,明日我走了,你就是闻人沁。你代我嫁到梁国去不就好了?”
“沁儿,本王想要看书,快把西三架上所有的书都给本王抱来。”
“花落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
“卦文说不留,不一定是指要造杀业,臣弟倒是觉得她与佛有缘。”
“娑婆世界,一切莫非是苦。”
“为什么你不敢爱我?”
她被困在梦魇中,挣扎着却醒不来。
大段大段的记忆片段蜂拥而至,前仆后继的在她的脑海中放映,她丢失的记忆,她丢失的自己,她丢失的过去,她丢失的感情,在她落水后全部被唤醒!她反复堕入一个又一个过去的情景中,脑袋快要炸开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站在太子府的芍药前问他。
他白衣皎洁,笑容苦涩却温柔:“不认识。”
“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她的后背抵在他的胸膛,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怕永远不够远。”
“哼,王爷何必否认?王爷要娶天机女闻人沁,难道不是因为得此女得天机的传言吗!”是燕贵妃也就是忍冬尖利刻薄的声音。
她猛然挣脱了记忆的枷锁,惊恐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犹有惊魂未定的感觉,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濡湿了发丝紧贴着脸侧与脖颈。她记起来了!她想起了一切!她是闻人沁!她是燕国的天机女闻人沁!她逃婚躲进了虢国的小王爷府,在那里她爱上了叶君度。叶君度居然来了梁国找她,她却把他忘了。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陆一焕的声音响起。他坐在她的榻边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乌云密布!“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他一愣,却无法否认。“是。”
“你早就知道我是闻人沁?!却故意骗我说我叫心音,是虢国的孤女?”她看着他质问,内心抖得厉害!她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喜欢她,所以包容她宠溺她,原来却是别有所图!
他明白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有伤深埋在眼中。“是。是本王骗了你。”
心颤。这个真相太意外太残酷,打翻了美好的一切,让她心寒,让她无法不否定一切。“所以,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知道我是闻人沁?”她一字一句的问,一行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滑落。
她的眼泪与质疑,令他心碎。他伸手想抚去她的泪痕,却被她躲开了。
他感受到了致命的痛楚。
“不是的,心音……”
“你还在骗我!!”她声嘶力竭的大喊!“我已经听见你们的谈话了!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的野心!”她歇斯底里!她恨他,她恨他!她曾那么的信任他,他说的每句话她都信,不曾对他有过一丝的怀疑。她已经要爱上他了,才发现他居然一直都是在骗她,他一直都只是利用她,还让她伤害了叶君度!他是不是也心里面觉得她蠢,觉得她傻?她有些发狠的看着他,她以为自己没有哭,可是却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对她曾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伤她。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早就该离开了!”她激动的掀开被褥,要下床。
“不!”他感觉到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慌将他击穿。他着急的想要拥她入怀,“不要走,心音,不要走。”
“我叫闻人沁!!!”她的眸子发红,大力的推开他,激动的从梳妆台上胡乱的抓了一只金钗抵在自己的脖颈旁!
她的情绪宛如激涨的汹涌潮水,金钗刺破她雪白的肌肤,有鲜血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流下。她的语气冰冷而决绝:“杀了我,或者让我走!”
她全身颤抖,眼下那枚桃花印在这一瞬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