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知礼绣鞋行过无声回到了容芷身后站着,大厅跪着的四个人依然跪着,瞧娘娘也没让他们起来的打算。
知礼适时为容芷奉上茶盏,容芷纤手不紧不慢拈起盖子在茶面拂了几拂,杯盖摩擦杯沿的沙沙声音,不大,却好似钢刀划过一般重重刮在那四人心上,四个人不由将头埋得更低,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
容芷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本就红润有光的唇瓣经水一沾更是愈发的鲜艳欲滴起来,如同晨曦之际绽放的花蕊,明明是无比粉嫩诱人的,但此刻一旁的知礼却只感受到了冷意直溢,慢慢的散开了去,她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跪着的四人心中俱是打了鼓。
放下茶盏,落桌而无声,容芷这才重新抬眸看着那四人,微启檀唇:“各自报上名来。”
“奴才小常子。”
“奴才小允子。”
“奴婢碧罗。”
“奴婢涟漪!”
最后一人的声音清脆明晰,丝毫不像前面三人战战兢兢,声如蚊呐,容芷的视线不免停留在她身上,浅粉色的宫装遮掩不住涟漪玲珑有致的身段,穿着打扮虽与碧罗一致,但身形瘦小的碧罗明显没有她的风姿绰约。皮肤较之碧罗白嫩不说,双发髻之上斜插的簪子成色也很是不错,想必是哪个宫娘娘赏的……容芷眸色浅浅,目光在那枚簪子上不过是一扫而过,半点停顿都无,只唇角的笑容镌刻深深,“涟漪,你抬起头来。”
“是。”涟漪一点也不胆怯,利落抬起了头,这一抬头就是愣住了,主位上的熙嫔娘娘……当真美丽!
她光坐在那里不动便已筑成了一幅明丽动人的画卷,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她一下子自惭形愧起来,那样高贵优雅的熙嫔娘娘简直令人无法直视,自己只能仰望着而不能有一星半点的亵渎,特别熙嫔娘娘是那双明媚的眼睛,是她见过最美丽最独特的……极清极深。
她不由自主摒住呼吸,生怕呼吸重了便惊扰到眼前眉目如画的人儿。
云泥之别!
这四个字死死萦绕在涟漪脑海中,挥之不去,而她的脸庞落在容芷眼中却是微微失了色,那张脸倒也算得上是美丽可人了,明明是个宫女罢了,粉面桃腮的竟透出几分妖娆,“涟漪这个名字不错。”
“谢娘娘。”涟漪将头一垂到底,直至碰地。
知礼脸色微微变了,眼睛定定看着那个弯腰伏地的宫女,心中带了气,不过是一个宫女,也敢在主子打扮得如此越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故意而为,眼中生出了防备,转眼去看容芷,发现她神色淡淡,不知所想。
“本嫔容不得扶风小筑的奴才在外仗势欺人,若是一经发现有谁在外仗着本嫔的名头嚣张跋扈,皆罚宫杖三十,遣出扶风小筑,我这里留不得脾性大的主儿。”
“是。”
“你们皆作四等太监宫女,正好今儿个遇上本嫔打赏,你们待会自去大宫女知礼处领赏,都退下吧。”
“是。”这四声回答中,唯有涟漪一人是不情不愿的,她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容貌便是做二等宫女也是绰绰有余的,哪里想到熙嫔一开口就是让她做了四等的小宫女!那可是负责洒扫的!她就算是个宫女,也从未受过那等苦啊!犹犹豫豫好一会后才咬牙拜谢了下去。
容芷笑容依旧,弯弯的眼中开始凝了细碎的冰碴子,涟漪的不情不愿太过明显,她想忽视都难。这个宫女是个有野心且不简单的,心性也比常人强上许多,还知道暂作忍耐。
几人退下后,知礼沉声开口:“娘娘,那涟漪恐怕别有心思!”
容芷点头,“的确是个怀了心思的,只如今她不过是个四等的小宫女,还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你作为大宫女自然要多多管束着,我之前吩咐你的事你快些办好,去吧。”
姜皇后往这塞人,各宫一些嫔妃自然心思活络起来,说不定她这扶风小筑已经有了她们的眼线了……
娘娘的话是随意自己怎么拿捏了!知礼脸上一下子带出笑容,哪还有刚才担忧的模样?应了一声是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