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钟声一下又一下敲响,丑时已到。
一道惊雷划过,很快下起了大雨,容芷蓦然惊醒,窗外雷声阵阵,她撩起床帐,往对床看去,闪电有一瞬微微照亮了漆黑的厢房,对面的床帐垂着,但蹋上本该有的东西却是没有。
鞋子,李顺棋的鞋子不在那儿。
“棋姐姐?”
那里无人回应。
容芷披了衣服起床,待穿了鞋子,走到李顺棋的床边伸手撩起床帐,她微微睁大了美眸,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的好好的,触手去摸了摸,被窝凉意传到手心,显然是走了许久。
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栓未拴的木门,李顺棋这是出去了,凉风夹着些微雨水吹了进来,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秀女在入寝时间私自出去是不合规矩的,一旦被发现,处罚必定是少不了的。
想到此处,容芷拿了披风,撑了油纸伞出门了,为了不被过往宫人发现房内无人,她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确保不会被风吹开后,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宫人在附近,她才打伞快速把身子掩进漫天雨幕中。
李顺棋待她不错,她也不是无心之人,还是快些寻了她回来,否则,纵然是御史千金,若是被抓到,谭尚仪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披风,无法提起裙摆,便只能任由裙摆被地上泥泞的雨水打湿弄脏,加上风也是大的很,油纸伞好几次被吹的偏了,这一下容芷更是膝盖以下都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上身头发也是略微湿了。
她却不管这些,脚步依然匆匆。
钟萃宫很大,容芷料想李顺棋不会乱跑出去,一则她对皇宫地形极不熟悉,二则她也知道秀女深夜不归是坏了规矩的,三则钟萃宫大殿有太监宫女值守,她是断然不会去那的,因而只能往钟萃宫后方较为偏僻的地儿走,所以她只需沿着后方的方向走,就能找到李顺棋了。
夜晚的钟萃宫除了大殿有些许的灯火外,其他地方皆是安静漆黑的,容芷不能提灯笼也不能叫喊,只能靠着夜视,小心的踏雨在黑夜中走着。
走了好一会,容芷果然在钟萃宫后方的一个小凉亭中看到一抹素白的单薄身影,大殿的灯火些微的投射到小凉亭上,所以倒并不太暗,相比周遭其他地方,亮堂多了。
李顺棋背对着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容芷也不出声,走到凉亭内,把油纸伞收了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展开披风,小心覆在她瘦削的肩上,柔声道:“棋姐姐,小心莫要着凉了。”
李顺棋浑身一抖,急急转过头来,脸上都是未干的泪水,眼里带着惊恐,许是突然被容芷吓到了,待看清是容芷,李顺棋恐惧才消下去了,她忙拿了手中的帕子擦眼泪,“妹妹,姐姐失态了,雨下得这般大,你怎的出来了?”
“我不出来寻,棋姐姐是要一个人躲在这儿枯坐着到天明么?何况雨大风大的,我又哪里放得下心了。”容芷暗暗叹息一声,今晚在厢房内她就已知道李顺棋是哭过一次了,想也知道是有心事,她那时也不方便问得太多,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半夜三更一个人出来了。
李顺棋拉了她坐到另一石凳上,容芷一坐下,她这才注意到容芷膝盖以下包括秀鞋都湿透了,粉色裙摆已经是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身上头发也是微有些湿,看起来很是狼狈,“妹妹你怎的这般傻,不管不顾的就冒雨出来了,你看你这身上都湿透了!你冷不冷?”
语气焦急,眼睛更是迫切的看着她。
说着她就要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容芷先一步按住她的手,拦住她的动作。粲然笑道:“只风有些大打偏了伞,棋姐姐我不冷,你在这儿坐了许久,你瞧瞧,你的手都是冰的,你且披着罢,再这样,我可是不依的。”
李顺棋倒是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她蹲下身子两手抓着容芷的裙摆使劲儿的拧水,只想这裙摆快些干。
容芷也不拦着她了,她知若是李顺棋不这样做,心底肯定很是愧疚,拧干些水,李顺棋心里才能好受一点罢。
等了一会,见她拧得差不多了,容芷拉她坐下,李顺棋方才拭干泪水的脸又是湿了一片,复又叹了一下,以手给她拭泪,“棋姐姐,我知你有心事,你莫要哭了,再哭下去明日眼睛要肿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妹妹说的,说出来心里就不这般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