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背着书包的诗斯三两步蹦进去,从书包里拿出圆珠笔在那铁皮上写着什么。
阮齐天,我讨厌你。
写完这几个字,诗斯看着很满意又把圆珠笔扔回书包里。
出电梯以前,还回头不悦的瞪了一眼才作罢。
老式住宿楼的右侧,贴近护栏的底下全是居民自己种的花,有好多她都叫不出来名字来。
一眼望去,红彤彤的,光彩夺目。
半高的身影在红色木门前停下,踮着脚尖摁响门铃。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动静,她从口袋里拿出叠的规规矩矩的语文考卷。
咔擦一声门打开,她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像献宝似的举着映着100分的考卷。
“爸爸,我语文又得了100分,这次班里就只有我一个是满分。”
她昂着头,宽大的卷子几乎挡住她的小脸,只有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
考了100分所有的孩子都以为会得来父母的夸赞,可唯独除了她。
神情冷漠的男子目光都未触及满分试卷一下,把它当做废报纸揉成一团仍在护栏边。
“你为什么把你姐姐的新鞋子给穿了,我说了那是给你姐姐的买的。她今天有舞蹈表演,人家每个人都是穿着新鞋子只有你姐姐穿之前的旧鞋。你知不知道好多小朋友都在嘲笑你姐姐,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让她唇边的笑意凝住,她从父亲纤瘦的身形缝隙望进去。
她的姐姐此刻正坐在客厅里,吃着价格昂贵的零食吹着风扇,摇晃着脚舒适惬意。
而后,她又把目光移向鞋柜自己那双已经脱皮的小红鞋。
那时年幼的她还不懂什么叫委屈,可明明是自己考了100分,考了班上的第一名为什么站在门外挨骂的还是自己。
她嘟着嘴,眼泪在眼底打转儿。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姐姐那双鞋是上周才买的,我以为那是。。。”
“在门外罚站2小姐,晚上不准吃饭。”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辩解,哐的一声红色大门已经合上。
又宽又长的走廊里,每个家里都是闭门插锁,只有她一个人蹲在墙角边展着被揉的皱巴巴的卷子,嘤嘤哭泣。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在家里被罚,被骂的那一个总是自己。
明明最听话的是她,读书成绩最好的还是她,不管怎么努力总是得不到姐姐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
诗斯一个轻颤,从纠缠的梦境里醒来。
一丝金黄已经从遮阳布后蹿进来,她盯着白色天花板手臂挡在额前。
是啊,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不受待见。
诗斯从车窗外收回若有所思赏风景的目光:“其实,你不用陪我去的。”
“我怎么能不陪你。”
穆子芮用暖和的目光包裹着一身冷寂的诗斯。
“万一参加婚礼的途中你想上去扇那渣男,有我在也好给你打给帮手。”
穆子芮不知在学谁,唯妙唯俏惹的诗斯殷红的唇瓣有了释然的笑意。
她突然靠过来,双手圈着诗斯轻柔细语。
“没事的,有我陪着你一定没问题。”
出租车停在月耀酒店门口,阮家在岑京市也算得上名门望族,所以门口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豪车。
“为什么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从出租车下来,诗斯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穆子芮墨镜下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游走。
“没什么,只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诗斯笑了笑:“小姐,或许你这个样子更引人注目。”
“是么?”她推了推眼镜,注意力全在人群中。
酒店门口围着一大群的俊郎靓女,看样子新郎刚把新娘接来,昔日的同学朋友还围在一起起哄。
诗斯刚踏上台阶,就听见阮齐天三个字似要穿破她的耳膜。
“子昂,别这样,今天我跟蔓蔓结婚你就别为难她了。”
阮齐天把曾冷蔓紧紧护在身后,于是又引来那群俊郎靓女的高呼声。
“你们别玩儿,刚才就耽搁了好一阵子现在要迎宾客。”
“呀,曾冷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当一个贤妻良母了吗。你们今天结婚,咱们能尽情捉弄的也只有今天了。咱们这么多年同学,你可清楚我的脾气,让我不高兴这婚怕是接不成了。”
从那群人中望去,两个角色的互换。
刚才是阮齐天护着曾冷蔓,现在又是曾冷蔓护着阮齐天。
看着真是鹣鲽情深,情意绵绵,羡煞旁人的紧。
阮齐天性子比较好,今天若不是曾冷蔓护着不知要挨多少的恶作剧。
西装革履包裹着他一直都很挺拔的身材,清俊尔雅的面容似乎很得岁月的青睐,10年过去看着宛如还是高中时那模样。
可,他温润的性子一点也没改,被围在人群中连连后退。
当初不欢而散,或许应该是她蛮横无理惹的阮齐天厌烦了。
可如今再见她还是那么眷恋那张脸,见不得他被逼迫时无奈的模样。
穆子芮想要拉她,可动作慢了一步。
诗斯已经提着长裙踏上台阶。
“林岚,今天蔓蔓结婚,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横冲直撞的林岚停下动作,瞪着眼珠正在辨认。
她似乎也备受岁月的青睐,不仅没有留下被时间侵蚀的痕迹,比起多年前的诗斯更惹人夺目。
“诗斯!”
林岚大吼一声,带着一阵风猛冲过来把她撞的东倒西歪。
“死丫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那一群人中,有许多都是当年在学校的同学,认出是她纷纷热情围过来。
曾冷蔓勾着唇角,挽着阮齐天的手臂望向他。
浅笑里,有一丝掩不住的冷漠:“你请了诗斯怎么都不告诉我。”
他看着曾冷蔓笑的尴尬,目光还是不自觉的移向诗斯这边。
“我,我。。。忘了。”
小学到初中,在到高中在所有他们认识的人群中都知,阮齐天跟诗斯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
当时,两人是学校里公认的才子佳人。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加昔日恋人,再见又是何其的尴尬。
阮齐天神色不自然的带着曾冷蔓过来。
“你来了。”
诗斯点了点头,唇畔盈着笑。
“你们俩结婚,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也必须赶来。”开口时,表情有些没控制好,显得过分夸大。
阮齐天一眼就看出,诗斯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她的自尊心总是如此,从不能令她轻易低头。
“诗斯,我想死你了。”
曾冷蔓梨花带雨的过来搂着她:“你可不知道,当年你一走就杳无音信,除了齐天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你。你这臭丫头,可把我们这些姐妹想死了。”
她真的很想推开曾冷蔓,一耳光刮在她像娃娃一样可爱的脸上。
若真的是好姐妹,好闺蜜,她又哪里有脸抢闺蜜的男朋友,还抢的那么理所当然。
可如今,在去争辩这些显得毫无意义。
她棕色眸子目光清澈柔润:“我这些年在红十字会一直东奔西走,连住所都定不下来。”
“喂,你哭什么你看妆都花了,快去补补妆,不然一会儿见宾客可要被笑话了。”林岚不由分说的拉着曾冷蔓就跑,跑时还不忘回头给诗斯使眼色。
她垂眸一笑,她只是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把曾冷蔓拖走,留自己跟阮齐天一些时间。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很感激,只是到了今时今日。
她只能称阮齐天是
。。。。昔日竹马。
诗斯笑的美丽,细白的手盈着缕缕阳光:“恭喜你,齐天。”
阮齐天正着脸色,盯着诗斯伸出的那只手。
他回答时,有些力不从心。
“谢谢。”
两只手有轻轻的碰触,他的手还是跟记忆力一样那么温暖。
两人间沉默了,阮齐天以一种怪异的神色瞅着诗斯,而她盈着笑静立安然。
“怎么,看见我连言语也丧失了?”
她娇俏的抬眸,对上那双眷恋的双眸。
阮齐天尴尬一笑:“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结婚的。”
“不是你寄请柬来的吗?”
他轻微拧眉,话语吐口而出。
“我没有寄请柬。”
他见着诗斯的脸色凝滞片刻,快速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很忙,怕你没时间所以没寄请柬。”
她看着阮齐天拧在一起的眉,她多想伸手抚平紧蹙的眉头。
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退让。
唇角的笑意加深:“谁寄的又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你结婚我应该来道一声祝福不是吗?”
诗斯站在阳光直射的位置,抬头看阮齐天时只能眯着眼。
可是,为什么这阳光这么刺眼,刺的她都看不清阮齐天的样子,刺的瞳孔不适又酸涩胀痛。
阮齐天神色急切的想要辩解:“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
“没事儿。”
她垂头,挂起滑落耳边的发丝:“我只是想来单纯的道贺,你看见我用不着这么为难。”
“我没有为难。”
这几个字就像他的一声低吼,带着诗斯记忆力的神情和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