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奶奶的手术是在早上七点三十分结束的,沐卿得知手术成功的一瞬间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简木和柏林已经把沐奶奶唤醒,只是她的神智还是十分模糊的,两人轮流照顾着。
“柏林,你先回去吧!你自己也还没好全呢!就不要再劳累了。”说着沐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柏林还打着石膏的伤腿。
柏林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对沐卿说道:“沐卿,一会儿你把衣服换一下,最好是再画个淡妆。东西我已经让yolanda送过来了,就在你的病房里。”
沐卿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自己这幅样子的确不太适合让奶奶看到。这身病服要是让奶奶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好的,谢谢。”沐卿冲柏林点点头,转而去看奶奶。
“简木,”柏林对简木说道:“照顾好沐奶奶和沐卿,别让沐卿把自己累垮了。”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简木点点头。
因为疼痛,沐奶奶的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了几下,额头也隐隐有汗水流出。沐卿怕奶奶碰到伤口,急忙上前轻轻拦下她乱挥的手,这才安分了些许。沐奶奶紧蹙的双眉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凄清。沐卿心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柏林犹豫了一下,拄着拐杖走出病房。沐卿听到响声,抬眼便看见柏林那不自然的姿势,心下一顿,对简木道:“简木,你送柏林下去吧!顺便,帮我说一声……谢谢!”
简木点点头,转身追上柏林。
沐卿长出一口气,幸好,奶奶现在没事了。
“沐沐。”门口,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沐卿帮沐奶奶润唇的手猛的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仿若未闻,可周身的温度却直逼零度!
云赫见沐卿沉默,只得一个人小心地、以一个犯罪者的姿态走到沐卿身边,小声地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我不好。”
沐卿冷冷抬手:“不必了,就当是把我欠你的还清楚了!”
“沐卿!你能不能别这么冥顽不灵!”云赫的火气也上来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沐卿!“你若真想还清,就把你的心交给我!其他的东西,我一概不要!沐沐,明知得不到,又何必心存妄想?”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你……那你和简木又算怎么回事!”
“你是我的谁?你又凭什么这么质问我?”
“我……”云赫气得差点脑溢血!
“如果没什么事,还劳烦云总赶紧滚!”
“你……”
“阿卿说让你滚,你听不懂吗!”简木冷然地站在门口,沐卿也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简木的声音一直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点缠绵的意味,这样的冷,沐卿也是第一次听见。
“简木……”沐卿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抹无奈与劝阻,转头对云赫道:“总裁,你走吧!我不希望再在这里看见你。”
云赫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多余。沐卿的怨,简木的怒,让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很多从前不曾明白的。“照顾好自己!”云赫只扔下这一句话,大步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
一瞬间,沐卿的眼泪灼热地滴落在手背。简木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任她发泄着,隐忍着。“还爱他吗?”这个他,简木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连沐卿也不知道到底所为何。
晚上九点,沐奶奶的神志才完全清醒了,一见是她心爱的小孙女在她身边,激动得热泪盈眶,手死死地握着沐卿的手,不肯放开。
“奶奶……疼吗?”沐卿眼睛红了,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到最后,竟也只是说了一句苍白的问候。
“不疼。”沐奶奶慈爱地抚摸着沐卿的头,在老太太眼中,只要她最心爱的小孙女在,就什么也不疼了!“唉,真好,真好。。。。。。还能见到我的卿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奶奶!”沐卿一听这话连忙喝住了!“奶奶你别胡思乱想!之前不是还说要帮我带我的女儿的!奶奶你可不能失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笨手笨脚的,怎么会带孩子嘛!”
“你是个粗心的,那不是有个细心的嘛!”沐奶奶意有所指地瞥向正在一边休息的简木。
沐卿见状,无奈地轻唤道:“奶奶。。。。。。”
“卿卿啊,你别怪奶奶啰嗦。你也该嫁人了!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能不嫁人呢?找一个合适的,奶奶也好放心啊!别再一直念着柏林了!”沐奶奶轻叹,她家小孙女的执着,她如何能不知道?只是,能成事自然是好,可现在明摆着不可能,沐奶奶自然希望沐卿能找到好归宿。
“奶奶,我没有在想着柏林了。回国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余下的人生,该潇洒的潇洒,该玩乐的玩乐,要为自己而活!”沐卿认真道。
“或虽然是这么说,可你又不像简木!你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的责任。这些东西牵绊着你,你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潇洒呢?卿卿,这不现实。”
沐卿微微一笑,握着沐奶奶的手,犹豫再三,决定告诉她自己的选择:“奶奶,我已经决定要退出珠宝街。半年之后,云氏上市的tears系列珠宝,将会是clarissa的告别系列。”
“什么?卿卿,你可别这么草率地做决定啊!”
“奶奶,你放心。我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沐卿很耐心地说道,“我从18岁开始设计珠宝;20岁成名,进入romance做首席珠宝设计师;今年我24岁,已经是国际上知名的珠宝设计师。6年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而且,此后我的作品很难再有所突破,只怕是会失去了原来的味道,所以啊,倒不如在自己最巅峰的时候退下来,免得以后被人家说是黔驴技穷。况且,我现在的积蓄也够养活自己,玩个几年,在三十岁之前嫁人,这不是很好吗?”
“卿卿,女人中就是要有自己的收入和经济来源的!你如果想要嫁给一个有钱人,从此就靠他养活你,那奶奶告诉你,奶奶宁愿你一辈子都不嫁人!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没说我不工作,只找个男人来负责帮我刷卡,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我回到大学里教书,我这样一个毕业于英国圣·马丁学院的珠宝设计师,我想,不论是哪一所大学,应该都没有拒绝我的理由吧?”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路,还是要自己走的啊!只是。。。。。。”沐奶奶很忧心。
“奶奶——”沐卿轻唤,“快点睡吧!多休息。卿卿现在只希望奶奶能够快点好起来!”
沐奶奶心知多说无益,便随了沐卿的意,进入梦乡。。。。。。
后半夜,简木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沐卿只好一个人强撑着照顾奶奶。睡意一阵阵袭来,沐卿只得掐着自己的大腿,以保持清醒。
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沐卿以为是简木回来了,却不想是云赫!
“你来做什么。”不是问句,而是十分平静疏远的陈述句。
“你很累了,我来帮你看着奶奶。”云赫说着便要拉起沐卿。
沐卿冷冷地甩开,面无表情道:“用不着,不劳烦总裁了。”
“沐沐,你自己的身体都没养好,万一再把自己整垮了,还怎么照顾你奶奶?”云赫不怒不恼,平静地阐述着事实,“如果你还在怨我,生我的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好不好!”
沐卿不理会,伸手试了试奶奶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沐卿!”云赫压低了声音吼道,显然是有些恼了!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沐卿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沐卿,”云赫二话不说,拉起沐卿将她紧紧地扣在怀中,阴翳地看着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气我,恼我,甚至恨我,我都能够理解!可是你拿你自己的身体出什么气!”
“有吗?我奶奶生病,我来照顾她,有什么问题吗?”
“你。。。。。。”云赫磨牙,这丫头绝对是属驴的!“去休息!”
“你是我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沐卿轻蔑一笑,趁云赫呆愣之际,狠狠地将他推开,“第一,我已经辞职,不是云氏的员工,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私人生活;第二,我们也不再是朋友,你没资格管我的家务事;第三,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你也没有资格再与我纠缠!”
说完,沐卿无视云赫已经僵硬的神情,转身坐回沐奶奶的病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云赫望着沐卿憔悴的背影,心头仿佛被滚油浇过,火辣辣的疼!三个没资格,把他烧得体无完肤。
罢了,罢了。
云赫狠了狠心,伸手往沐卿的后颈一劈!沐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只能无力地昏倒在病床边。云赫抱着沐卿来到另一张病床上,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中的酸涩更甚。
沐卿,你果真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不,你何止没了心肝,你连眼睛都瞎了!
我一直在,你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