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于鹤儿在桌案前坐定赵恒使了个眼色宫人们皆退了出去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鹤儿发生什么事了”她居然主动差人请他过來这不寻常
“沒什么只是想与官家一同用膳罢了”说着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他看着她心里的感受很奇怪既欣喜不已又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这不是真的“莫非你已想通肯接受朕了”
她沒有回答而是举起了酒杯他也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杯后一干而尽又立刻解释道:“近來国事繁重朕着实忙得难以抽身才一直沒能來看你”他一心解释就像小猫拼命想向主人证明自己沒有偷鱼吃
她只是默默倒酒像在听又像在想些别的并不搭话
他拿起银筷知道鹤儿偏爱卤味于是为她夹了一些卤藕鲊送往她的玉碗中一转眼竟看到她也正夹着菜向他这边送來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随后又都放入了彼此的玉碗中
赵恒似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不禁心潮澎湃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款款深情道:“朕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的表情不喜不悲平静的异常慢慢抽回了手继续斟酒
他心里畅然大悦连饮了几杯她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手持玉壶目光微垂
见他杯空她又欲添酒这时他突然伸出手遮住了杯口她疑问地看向他他道:“不能多饮否则朕担心自己会再次伤害你”
只见他的眼中满是柔情与关怀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此时此刻她开始憎恶起自己沒有任何一个原因可以成为不折手段的理由她真的变成了自己曾经厌恶的那种人
世上能有几人甘愿做坏人只是被无数个迫不得已垒成了坏人
她闭了闭眼睛她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只能走向结果也顾不得结果是好是坏
她抬起头道正视他道:“鹤儿相信官家是不会伤害鹤儿的”于是又为他斟满了酒杯自己也端杯同饮
听到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他一时间莫知所为激动之下竟热泪盈眶就连他登基之日面对满朝文武大臣齐呼万岁时都沒有过这份情难自禁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连续眨着眼睛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他虽是气吞山河、掌控乾坤的帝王但前提他不是神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恶欢悲有时会落泪会任性会感到孤独和脆弱……
酒过三巡后赵恒醉意大浓这种酒名唤“雪醅”酒香醇厚尽管鹤儿每次陪喝时都只是轻抿一小口但此时也已是头脑混沌
赵恒见她双颊绯红面若桃花不由得心神荡漾单手将她拉起揽入自己怀中双手环上她的腰际头自然地倚向她口中道:“你嫌弃朕是皇帝朕知道但是朕对你的心……”
“官家再喝一杯吧”她又端给他一杯酒他也不再多想她端來他就饮
“朕说到哪儿了对朕朕有时候特别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朕而去鹤儿你会离开朕吗不会朕就知道”说完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又一饮而尽
她咬了咬嘴唇道:“鹤儿可以不离开只要官家答应鹤儿一件事”
“朕答应只要你一心留在朕身边你说什么朕都答应哪怕你喜欢天上的星星朕也摘下來送你”
她心酸一笑:“好啊去摘吧”
他突然面露难色:“摘下倒好说朕就担心挂不回原來的地儿了”
见他醉的糊涂她不禁发笑接着心一横说道:“鹤儿想要手持凤印、掌管后宫”
他虽然大醉却还意识残存:“可你一向不喜欢这些的”
鹤儿带着气扳开他的手臂从他的腿上下來:“官家不答应鹤儿不勉强”说着走向别处
他立即起身及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满脸惶急眼中再次盈泪:“你现在就要走是不是不要走朕答应朕什么都答应”
由于动作紧急他腰间挂着的丑陋香囊随之摇摆起來晃出的弧度竟是无比的凄楚
鹤儿见状只觉得内心极度酸楚她强忍住情绪折了回來只低头不敢看他说道:“我不走只是官家不要忘了承诺的事”
“朕不会忘”他紧紧抱住她
她闭了闭眼睛:“官家我扶你上床歇息吧”他点头
鹤儿扶着他并沒有走向鸳鸯榻而是走向外殿方向他口中还在问怎么这样远鹤儿沒有理会
出了殿门由李琳搀扶上了龙辇他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望着龙辇渐行渐远鹤儿长舒一口气却依然赶不走心底的压抑她知道自己今晚注定无眠
转身看到两株天女花身姿摇曳风吹芳菲落下枝头随风而舞淡雅的香气浸染了满院月光……
……
“官家该起了”
赵恒被李琳唤醒睁开眼却发现入目之景出现了错误他一惊之下猛坐起來这里不是卧琼殿转头看向身旁人他不禁皱眉怎么是她
这时谢宁漪也坐起了身样子慵懒可人柔声道:“官家歇息得可好”
“怎么是你”他脱口而出
她一脸茫然无辜:“官家怎么了不该是臣妾吗”
他不再说话而是用力按着发痛的太阳穴拼命回忆着昨夜的经过努力之下只能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只怪酒饮得太多
“官家”她轻唤道
他不停地捏着眉心:“朕怎么会在这里”
她顿时情绪低落:“官家是如何來臣妾这里的都不记得那之后的承诺更会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是”
“朕的承诺”他好像记起來了可他也记得那明明是许诺给鹤儿的啊“朕许诺给你”
“官家忘记便忘记了吧宁漪命薄不配寄此厚望只当官家酒后与臣妾说个笑罢了”说完她一声叹息眼泪簌簌落下宛如一朵沐雨梨花美得悄无声息又惊天动地
最能打杀英雄的往往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佳人泪况且他对美人总能怀有一颗博爱之心
赵恒见之再无力抗拒放佛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立刻将其揽入怀中紧紧护着道:“朕记起來了确实如你所说”想來便知鹤儿一心离宫又怎么这样说
她轻轻啜泣:“那官家会履行诺言吗若不愿臣妾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当然会君无戏言”他本想尽快传德妃回宫将凤印交予她來执掌后宫如今出了这件事也罢淑妃年纪虽轻能力却不在她之下交给她他一样放心
早朝的路上他问李琳昨天夜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琳说:“昨儿傍晚官家原本在卧琼殿同贤妃娘娘一起用晚膳后來不知为何您就被贤妃娘娘掺扶了出來口中说着想去温香殿小人这才抬着您到淑妃娘娘处”
“胡言乱语”他会抛下鹤儿去找宁漪那就不是醉酒而是发疯了
李琳跪倒了地上:“官家小人不敢乱说这都是小人亲眼所见啊”
下了早朝后赵恒直接來到了卧琼殿这件事实在奇怪他非要一问究竟不可
“官家昨日醉酒后与鹤儿发生了闹了不愉快一时赌气便离开了”鹤儿表情依然平静无波
“什么因为什么”他闻言错愕不已
“官家嫌弃鹤儿宫中的菜肴不合胃口”他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他一眼道:“就因为这个”
他不由得一愣:“沒了”
只见她坚定地点了头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怎么会呢朕为何会这样”
昨日在卧琼殿他是何等的激动悦然甚至可以饮苦如饴又怎会在意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淡淡道:“这正是鹤儿想问官家的问題”
他顿时无语这太匪夷所思了只是身边的人都说法一致地完美拼就了这不像事实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可她昨日的确不同与往日无论神情还是语态即使后來他醉了做了个真切到足以与现实混淆的梦但他清醒时所见所感是绝对真实的于是他问道:“你昨日主动请朕前來在你心里难道不是已经接受朕了吗”
“鹤儿身为皇妃邀请官家一同用膳官家有必要多想什么吗”
“朕多想”他像是在问她更是像在自问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仿佛什么东西猛然被抽走了一般
她只是沉默不语头微微低着
看着她他长叹一声那叹息声消散在袅袅熏香之中不留一丝痕迹他蓦然转身脸上沒有任何表情抬脚落下一步两步……
原來希望慰人的前提是希望成真倘若希望之光只是一闪而过那么留下的黑暗会变得更加黑暗
两日后谢宁漪正式晋升为贵妃移居观德楼执掌凤印管理后宫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