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被骂了也不恼,只是轻轻的眨了下眼,又跟我商量起我们以后的生活。从保胎到孩子出世,再到孩子满月、孩子三岁,事无巨细,他每一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全面的让我这做娘亲的都忍不住羞愧起来。当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厌倦了和长清相斗的日子。只想安安宁宁,清清静静的守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过一辈子平静的生活。
顺手扯了扯沈潋的衣襟,我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听完我的意见,沈潋明显很高兴,用食指弹着我的脑门,喜出望外道,“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开窍了,倒真不枉我……”
“不枉你什么?”我笑嘻嘻的追问,万分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甜言蜜语。然而遗憾的是,正常情况下的沈潋是不会轻易展现他温柔多情的一面的,他只会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一切,然后设下套子等着我往进钻。
看着他但笑不语的面庞,我丧气的翻了个身,抚着肚子问,“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还好!”沈潋不经意的笑了笑,端的是潇洒风流,俊美无俦。就在这须臾之间,外间丫鬟传话进来,说是老夫人有请。
一听婆婆传唤,我和沈潋立马从床塌上爬起来梳洗更衣,又用最快的速度用了早膳,便往婆婆院子赶去。
待我们赶到时,却发现小小的花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就连凌深这个九五之尊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
我和沈潋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紧不慢的行完该行的礼节,才在丫鬟的引导下落了座。
落座后,我用余光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的座位还挺靠前的。坐在我对面的是大哥和白莲花,我下首的是沈途和长清,至于皇上和婆婆,则是理所当然的高居主位。
“咳咳!”长久沉默后,由凌深起头,打破宁静,看着一屋子的人,轻声道,“你们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既然皇兄已经知道了,那清儿便将话摆在这里,董心澜和元宁两人,是一定要为我孩儿偿命的!”
凭什么!
听她这般大放厥词,我一下子就急了,她落胎的时候,我都在回京的路上了,苍天作证,这么远的距离,我就算有心害她,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过尊者长辈在上!我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不停地碎碎念着。
“清儿!”凌深继我之后,没好气的叫了声长清的名字,七分无语加三分怜爱的规劝出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孩子在你肚子里,究竟是怎么没的,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你又何苦颠倒黑白,把坏事都往别人身上推,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自责之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皇兄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皇兄!”一听凌深不向着她,长清更急了,想都不想,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单手撑桌,白着一张脸道,“你是我皇兄啊!你怎么能胳膊肘朝外拐,死心塌地的向着旁人,你这样对得起太上皇,对得起母妃吗?”
“对,朕是你的皇兄没错,可你别忘了,朕还是天下人的父母,不管是心澜,还是宁儿,她们都是朕的子民,在对待你们的态度上,朕不想厚此薄彼,也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你可明白!”凌深嘴角抽了抽,眼中波光粼粼,就在我以为他会临阵倒戈,拐向长清那一边的时候,他却更加正义凛然起来。
对此,我只想竖起大拇指,热情的赞一声:皇上,干得好!
随后,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凌深的目光竟然真的朝我射来。带着几分安慰,几分傲娇的从我身上溜过,又落在我身边的沈潋身上,意有所指道,“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清儿你若一意孤行,硬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公道”,那朕问你,你刺沈潋的那一剑又该怎么算!其实有时候,朕真希望你能够知晓,在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斤斤计较,蛮不讲理!所以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言下之意,你再这么作下去,别说太上皇了,就是朕这个货真价实的九五之尊,都保不住你。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哥,自己的亲弟弟和亲侄子都被夭折了,你不为他们报仇就算,还一味的指责我,皇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凌长清心中怒气更甚,口中说出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边际。就连一直沉默不语、作壁上观的婆婆都忍不住开了口,厉声呵斥道,“清儿你够了!别以为我不在你们身边,就不知道你的各项恶行,欺负心澜,鞭笞元宁,剑刺潋儿,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讨人厌,还是假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不是你的干娘!至少这样,我就不需要为你的堕落而痛心!就可以眼不见而心不烦!”
“干娘!”长清更没想到,从小到大最疼自己的沈夫人都站队到了她的对立面,一时之间便是连称呼都变了,就那么双眼含泪,凄楚至极的看着沈夫人,嘴唇嗫嚅,不可置信道,“干娘,连你也不护着清儿了吗?”
“对不起!”婆婆疲惫的摆了摆手,脸上表情未变,目光却越来越疏离,“西山庄子乃在下清修之地,如果公主没什么别的事情,请先离去吧!在下不想再见到你,不想再多看一眼你面目全非的样子。”
“干娘!”长清瞪大眼睛,肩膀颤抖的更加厉害,然而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干娘,那是您嫡亲的孙儿啊!您当真不在乎吗?当真要如此冷血吗?”
“长清!”见她事已至此还执迷不悟,婆婆一拍桌子,蓦地站起身来,冲着她就是一番冷语,“该说的话,我和你皇兄都说尽了,你听或者不听,那是你的事。只是,当你来日酿成大错时,别妄想我们会再包容你。”
“既如此,清儿只好先行离开,不惹干娘厌烦。”长清大概是真的敬爱婆婆这位干娘的,之前凌深好说歹说,都没劝退她,现在婆婆只不过几句冷语,就激的她心灰意冷,甘心离开。
能见她如此吃瘪,我自然是开怀的,但是同时更好奇的,却是沈途的看法。毕竟从头到尾,他是一句好话都没替长清说的。
“既然长清要走,孩儿哪有不陪的道理,娘亲赎罪,阿途先退下了!”说着便一甩袖子,转身紧随长清而去。
只是临走之前,他又若有似无的瞅了眼白莲花站的方向,其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眼见长清夹着尾巴离开庄子,满大厅的人都松了口气。经好一阵沉默,才由沈潋开口,对着凌深道起谢来。
再说凌深,他也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竟然没有全盘接收,而是摆了摆手,就先回宫了。
花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堆沈家人。
白莲花藏在沈演后边,可怜兮兮的眨巴着一双大眼,后来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竟然一下子跪倒在自己的座位前,朝着婆婆认起错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道,“一切都是心澜的错,是心澜挑拨了您和公主的母女情分。还请娘亲不要暗自伤神,有什么不快,都发泄到心澜身上,心澜断不会有一字怨言的!”
“你,你这又是何苦!”见心澜哭的难受,婆婆心里有何尝好受的起来,忙站起身来,向前两步,亲自扶起董心澜,握着她的手,叹息道,“长清是娘亲的女儿,你又何尝不是!她现在这样,倒让娘亲觉得,往日真是薄待了你!”
“娘亲!”董心澜听婆婆这么说,心下一激动,禁不住又是一番泪落,死死的埋在婆婆肩头,委屈道,“是女儿的错,全是女儿的错,要不是心澜一步走差,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娘亲,心澜不求您原谅心澜往日过错,只求您不要再厌弃我,给我照顾您,孝顺您的机会,您说好吗?”
“好!好!当然是好的!”婆婆这辈子统共就养了两个女儿,这第一个已经把她气得不成样子,第二个占得分量自然就重了些。现在,别说白莲花只是犯过一些小错,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估计婆婆都会立刻原谅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婆婆的贴心小棉袄呢!
如今,倒显得我和沈潋是多余的。
可就算这样,我们两也不能提前离开,找个地方互相舔舐伤口。而是继续老老实实的等待着,等待婆婆母女,诉完衷情。
后来,也不知过去多久,我感觉自己眼皮子都要打架了,婆婆才抹净眼泪,冲着我和沈潋抱歉一笑,随口道,“方才是娘亲失礼,在这里跟你们赔个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赶在沈潋开口之前,我用力的摆了摆手,表示我们两人并不介意,就算再等几个时辰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