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你说我肮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连哭泣和伤心都忘记了,只是一味的盯着他,直勾勾的盯着他,等一个答案。
“对!”沈潋停顿良久,在我赤诚而微微哀求的目光下,最终却还是点了头,吐出个单字音。
一瞬间,我的心都要碎了。就像那被跌下宝阁的上好瓷器,哗啦一声,全碎了,碎成渣,碎成片。
眼泪又一次倾盆而下,我低着头,小声抱怨,“沈潋,我知道你不爱我了,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差,你不知道,就最近这几天,我几乎流了好几辈子的眼泪,我眼睛都快哭瞎了,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求你,你让我进宫吧,我真的有事。”
“冥顽不化!”沈潋怒气冲冲的甩了我四个字,然后掀开马车帘子,大声交代车夫,“拿出你最快的速度,一刻钟之内赶回沈府,不然的话,沈府不养闲人!”
“是,主子!”车夫用比我还可怜的声音应了一句。我听得出,他的心里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他觉得沈潋这人太会剥削奴隶,可另一方面,他自己又舍不得离开。
还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我闷闷想着,只觉车速越来越快,我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颠出来了。
“太快了,太快了沈潋!”终于,我忍不住,求饶般的望向沈潋,眼里一片水雾,朦朦胧胧。
可他却不肯看我,只是出神的望着马车顶,犹自端正。
“喂!”我喊他,整个身子都晃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磕在马车壁上,每一下都撞的生疼。可偏偏沈潋就像没有看到一般,非但如此,还无情的闭上眼睛。至此,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不爱我!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这般珍视我自己呢!我愤愤想着,心一横,眼一闭,直接越过沈潋横在我面前的腿往外跃去,想来个跳车摆脱。
与此同时,整个马车又是一个颠簸。而我亦得偿所愿,像只纸鸢,飘飘洒洒的扬了出去,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马车,绝尘而去。那一瞬间,我绝望了……
我甚至有一个念头,如果没死成,那我一定不爱沈潋了,不爱他了。
事实证明,我还真没死成,只是断了一条腿,折了几根肋骨。
三日后,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我悠悠转醒。
不过最先入目的,却是沈潋那一张宿昔不梳的脸,衣裳凌鸾,胡茬遍布,双眼浑浊充血,邋遢至极。
见我转醒,他笑得异常惊喜,就像一个登徒子,看到自己最喜爱的花魁娘子般。呸呸呸,想什么呢!我暗暗吐槽了把自己,又沉淀良久,才沙哑道,“沈潋夫君。”
“元宁,是我!”沈潋激动的凑近我,刚准备再关怀一二,却被我抢先一步,嫌恶的开了口,道,“你身上好难闻,真恶心。”
“是是是,我恶心,我难闻!”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各种宠我,我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我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我说臭,他就不会说香。
嘴角轻扬,眼皮子轻动,我明明想笑,但是顺势流出来的,却是眼泪。
“娘子莫哭!”见有又不对劲儿起来,沈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般无奈下,只得一脸苦痛道,“我先让医女进来伺候你,待我洗漱好了,不酸臭了,便来换她。”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扭头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青衣,系白绦的女子走了进来。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请安,“医女崔梳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我靠在迎枕上,朝她扯了个笑,忐忑问道,“自我伤后,都是你给我瞧病的吗?”
“回公主的话,并非。”医女恭恭敬敬的弯着腰,从容道,“奴婢今日是第一次来,以前似乎是沈府府医瞧着的。”
“这就好。”我点点头,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稍缓,才对她道,“我不习惯陌生人给我瞧病,你且在这里坐会儿,等会儿我夫君回来了,我让她送你离开。”
“谢公主!”医女从善如流,眉里眼里都是安宁。
“嗯。”我点点头,又翻了身,自顾自得闭了眼。想着,我以后要怎么面对沈潋,是和他一样健忘,全当往事不存在,还是一根筋到底,不死不休。
想着想着,眼皮子一耷拉,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最后,我是被一阵饭香味诱醒的。不过这次醒来,却没见着沈潋,周围伺候的,都是跟我最熟的。
“主子!”垂眸相视间,我那四个陪嫁皆是泪流满面,又都仿佛患了软骨病般,噗通跪下,怎么叫也叫不起。
“喂喂喂!都别跪了,你们家主子我还活着呢!”万分无语的看着她们,我心里虽然也很激动,可到底没到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
听我这么劝人,四只又是一阵伤怀,纷纷道:
“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主子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你能不能别用什么生生死死的词!”
“是啊,主子,身体是自家的。咦,不对,锦襄你不让主子用,你怎么又给说出来了!”
“因为她蠢呗!”
锦棠落在三人后面,悠哉悠哉的补了一句。直逗得我哈哈大笑,不经意间竟然扯到了伤口。
我不必说,自是龇牙咧嘴,好一阵痛。难为的是,那四只跑前跑后,抹泪流涕,倒比我还心碎。
忙碌间,沈潋也已收拾停当,并不打招呼,直接便冲了进来,和四只陪嫁面面相觑,互相挡路,绝不相让。
“让开!”仗着驸马这层身份,沈潋气势,确实相当宏伟。
可我那四只陪嫁也不弱,气势上压不过,她们便在道理上拼命补足,轮番上阵:
“据说,我们家主子出事时,跟你在一起?”
“据说,是你让王伯把牛车赶成离弦之箭的!”
“据说,我家主子摔下车后,你连大夫都不给她找,非要带回沈府?”
“据说,你最近一直留恋红袖坊,可是我家主子碍着你了!”
四只丫头这四个据说一出,别说沈潋了,就是我这个受害者,也忍不住为他汗颜!羞不羞!丢不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