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没有树叶遮天,没有白云坠饰,一片天空,蓝蓝的,很开阔。
埃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就只见着眼下的这片天!
犹记得,昏睡之前,那还是在森林里,大雨倾盆,天是阴的,有些昏暗,林际间枝叶茂盛,更是连天都遮蔽了,显得更为昏暗,艾妮琳和芙拉姐的身影,很快就在林际间消失了。
埃雷一个挺身就是坐了起来,却是见着身边一团火,熊熊地烧着,几块大肉正架在其上,“兹兹”地滴着油,颜色已然焦黄,香气也是闻得到了,闻得埃雷腹中直叫。
埃雷晃了晃脑袋,便是欲站起,可身子还有些软,那金针麻的效力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埃雷试着站起,却依旧落回了地上。
只是这么一折腾,埃雷是冒出了一身冷汗,春天的风吹过,有些冷了,下意识下,埃雷便是紧了紧衣服,却发现身上的皮甲已被脱掉,内里的衬衣也都干了,还有盖着一张棕色的毛皮。
埃雷将毛皮裹起,再一环首,却是没有找到人,弗洛伊德和怀特都不在,只是瞅见了篝火盘还立着一木架子,顶着自己的皮甲,靠着篝火,烘着。
而身下之地是一片空旷岩石地,挺开阔的,一边不远处是一边沿的低矮灌木,在一边却是空荡荡的,似乎是一片悬崖。
埃雷再是晃荡了一下,终究是挪动着身子到了篝火盘,挑起一块肉,就是啃了起来,烤肉有些难撕扯,不过终究是吞了下去。
一块肉下肚,埃雷终于是有了气力,将那毛皮一卷,就是站了起来,再拾起一块肉,继续撕扯着,脚下是动了起来,四处看看,也搜寻那两个不知去哪的家伙。
“怀特!”埃雷朝着林间喊了一嗓子,许久没有动静,喃喃间,埃雷便是消灭了手中的烤肉,套上自己的皮甲,便是傻傻地坐在篝火旁,看着火苗一窜一窜的,自言自语道,“这天还亮着,莫非我昏过去一整天了!怀特也不知道去哪了……”
正说话间,“轰”得一声巨响,打那悬崖边传来,夹杂着水声、爆鸣,声势冲天,直把火苗都震得晃荡了。
好奇心下,埃雷便是小心翼翼地往悬崖边靠去——此处的悬崖有着对边,是道对立的缝隙,只是隔着好远,足足有着上百米的间隔,竟是条硕大的裂谷。
微微地探出头,那底下,不深,只有个二三十米,远没有当初龙谷悬崖的惊恐,只是卧着一条河流,水流不算湍急,也不深,水下碎石嶙峋,大都冒出了水面,参差不齐,只是这不深的水流却是很宽,宽的占了整段裂谷。
那河流之间,也是埃雷的正下方,有着一块暗色的巨石,长条形的,看着厚重而沉甸,就立在河中央,足足有十几米长。
其上,有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横躺在那,晒着晴空太阳,酒囊一挑一挑的弗洛伊德;而怀特,则也在那,就靠在弗洛伊德肩膀处,趴着,晒着太阳,时而头一伸,蹭到弗洛伊德脸上,竟是舔舐其自嘴角溢出的酒液。
“怀特也被教坏了……”
埃雷看得真切,登时喊了起来:“弗洛伊德,怀特!……”
正喊着,埃雷却感到身前一阵风刮过,刮得很快很急!
突忽间,埃雷身子一滞,就是被这怪风往前带了一步,带了一小步,却是落了下去——岩石上,只留下了一声尖叫,打在那篝火之上,吹歪了几丝火星。
埃雷并不害怕,说来,这高空陨落的情景,已是稀疏平常,死不了,很多人都不会让自己死,这种坦荡,让对危险的恐惧成了在惊险中的刺激,那一声尖叫,只是对着突兀的惊讶。
二三十米的高度,往下落去,不过两三秒,这短暂的时间里,终究会有人出手。
“会是谁呢?”埃雷看着转瞬就闪到眼前的河底碎石,悠悠地想着前来救援的会是谁,“弗洛伊德?应该是他吧?”
可眼光看去,那弗洛伊德依旧在那巨石上卧着,酒囊依旧挑着,酒水流淌,有着几丝溢出,怀特也凑在那,鲜红的舌头探出,舔舐这酒液。
“……”无语间,埃雷也是放弃了那两人,也是不再思量了,顶着下落时的风力,淡漠地看着底下,那犬牙参差的河床。
速度变慢了,那淡漠之中,埃雷觉得河床接近的速度变慢了,如同自己掉落速度变慢了。
眼前,每一点水花溅跃,都变得迟缓而清晰。
那飞速接近下的视线模糊,那飞逝为条状光点的诸般景象,也还原为了本体!
一切,似乎静止了!
“冷静会让你沉着!”一句话语,轰然间暴起,自水底炸响,激起了一瀑水浪,高高地扬起,冲击在埃雷的胸腔腰际之间,将其身子一托,便往和中央移了一米。
“一颗宁静的心,让你看得更清晰!”话语继续着,水底再度炸响,水柱爆鸣,冲起,上扬,又是一托埃雷的身躯,带着埃雷又移了一米。
“无畏,不是有思量的把握!那百分百的掌控,不是无畏,而是谋略!”又是一道水柱,却是冲击的极高,将埃雷托起,带着其幼小的身子上扬了近三十米,高过了悬崖,高过了树梢,而后,水柱散去,凭空就是散去了,点点水雾气息,衬着埃雷下落的身姿。
“那什么是无畏?”埃雷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这水柱上上下下的,却是有些逗玩的恶趣味,还有那话里,藏满了警语,似乎是在数落自己方才那种肆意的“无畏”!
“无畏,即便是失败与死亡,却依旧可为了奇迹,而战!”水柱再一次扬起,依旧是打在埃雷胸腹之间,接住了其下落的身体。
可也有些不同了,这一次水柱没有再落下,而是环住了埃雷的腰,如同一条实质的绳索,绕住,再是一扬,就是落在了那中央的巨石之上,这才重新散做了点点水雾。
“好神奇!这么折腾,全身依旧干着!也不知道是谁?”埃雷拍了拍皮甲,感受着干燥的奇迹,而后一转身,就是看见怀特醉醺醺的模样,那一对幽暗的狼眸半闭着,其内的神光早已涣散,依旧迷醉地挨在弗洛伊德脸上,舌头猩红一片,热气腾腾得,仍不断地舔舐着弗洛伊德嘴角溢出的烈酒。
埃雷登时急了,上前一把抓起怀特,抱起细看,却见着怀特眼白一翻,已然昏睡过去。
怀特这醉的,原来早已不省人事了,却依旧执于酒香!
“这酒是有多好?”埃雷愤愤的一跺脚,就是有些心疼地拨了拨怀特的脑袋,看着他舌头歪斜、眼白大翻的模样,不禁就是狠狠地将弗洛伊德手中的酒囊踢飞了,更是骂道,“弗洛伊德,搞什么啊,怀特还这么小,要教他喝酒也不用这么多啊?”
弗洛伊德对其不理不睬,只是饱饱地打了个嗝,目光飘去,跟随着那被踢飞的酒囊,单手虚握,没有摸到下,暗暗一叹:“唉!酒啊酒,美酒,就这么没了!”
说话间,弗洛伊德便是打了个哈欠,身子一翻,便是枕着自己的手臂,“呼呼”声大作,竟是睡着了!
埃雷心下一怒,脚下发力,就是跺向弗洛伊德背部!
“哇!酒,可不能浪费啊!”也就在埃雷踢出之时,方才那如雷如鼓般轰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随之而动的,是埃雷脚下这块巨石!
很突兀的,巨石左摇右摆,颠得单足而立的埃雷失了重心,抱着怀特一屁股就摔倒在了巨石之上,而借着这摔倒之势,那一脚也是扎扎实实地跺在了弗洛伊德的背上,将其踢得身子一歪,就是成了趴地模样。
解气倒是解气了,可这巨石耸动间,水声涛涛,时不时地就是有种要滑落水中的趋势——滑落水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这未知的突如其来,着实让人惊异。
埃雷只觉得这巨石抬高了近五六米,仿佛其是在这浅浅的水面下、那露底的河床里,如同萌芽的种子一般钻出来,不过终究是不动了!
“酒!”又是一声洪亮的大吼,依旧如雷如鼓,只是少了些沉闷,多了点空灵。
随着这声酒,埃雷便是看向那被踢飞的酒囊,说来也怪,这酒囊竟是到这时,还依旧悬在空中,依旧在下落,却落得很慢,慢得永远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