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门人》
第二卷诡雾遗国之卷
第九十一章手札遗密
关小二望着战车前方的秦水,水畔一块石碑,上书:黄泉有眼。
“这黄泉在哪里,有什么说法?”关小二问了抚梅一嘴。
“就在城内,有泉栖于雍昭宫内,号为黄泉。”抚梅抚扇应答,神情恭谦有礼。
关小二点了下脑袋并未表示什么,之前见到了孤灯人手里的生死簿,这回又见到了黄泉里流出来的护城河水,虽说不一定和梦境中的人事吻合,但关小二渐渐地有了一种感觉,这城他一定要进,或许在这个岛屿上,他能够找到答案和解脱。
此时的天际已经蒙蒙亮,关小二折腾了一夜已是疲惫至极,当下不再说话坐在战车里静养,但是这比不得坐轿子,颠簸厉害不可能安心睡眠,姑且也只能等到进城再说了。
城池在曦光朝露里面逐渐通透起来,用恢弘硕大这种词汇来形容毫不为过,黑色的城墙健美敦厚又沉稳如山,护城河水和地下排水系统一应俱全,抚梅一边招呼队伍过桥进城,一边在关小二耳边跟他介绍起秦庸城的情况来。
“十四爷,这秦庸城是我主效仿先贤秦德公筑大郑宫城所筑,当年岐州雍县(今陕西凤翔)南七里落天宫,我主遵循古法,倒也没失了祖先风骨。”一提到那位秦雍公,抚梅公子的面色立时温软如玉,语气间也透发着些许神采。
说话的空当军队过桥,吊桥落下,战车进城,但奇怪的是无人恭迎。
关小二并不去在意这些礼数细节,现在时辰尚早,城内并无行人,灯火寥落,街道错杂。
他在车上受了一夜的颠簸,浑身酸痛的厉害,虽然疲惫但是没有睡意,姑且也就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状况来。
进城乃主道,隐约可见宫殿群各自**,有围墙封闭,最外围有夯筑的城垣,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些黑色城墙,准确的说来,倒是有些像围城,即城中有城,倒还是颇为新奇。
抚梅见他感兴趣,也不闲着在一旁轻声说道了起来:“宫殿、官署、宗庙在西南部,市区、居民区、手工业作坊在东北以及北部的大郭,东南城外有秦水为天然城堑,西北有壕沟,整体坐北向南,我主居雍昭宫。”
关小二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的发问:“为何有这么多的殿宇,这城池的主子不就是秦雍公一人?”
“非也非也。”说到这个话题,抚梅公子很明显的面色有些许的不善,但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主秦雍公居雍昭宫,汉王刘升居靖徽宫,隋帝局唐王居所,唐王李隆照居永和宫”抚梅像背诵二十四史帝王册般念叨着,一直介绍到了清朝的王爷恒烨方才止歇。
但是这话说的关小二更加糊涂,继续问道:“你不是秦朝人?”
“十四爷取笑了,抚梅自然是秦人。”
“那这城的城主是不是秦雍公?”
“这个端的是错不了的,正是我主不假。”
“那这座城池为何会有那么多历朝历代的王侯?”
“这个微臣就说不得了,十四爷若是和小姐成婚之后定当知晓,不必抚梅再过多噪耳。”抚梅似乎是有些忌讳的搪塞了一声,转身去指挥士兵不再理会关小二,关小二依旧是不死心,抓着蒙天放问了相同的问题,但是很显然依旧是无功而返。
军队一直行进到了一处幽僻的府邸,抚梅给关小二安排了一间厢房居住,又吩咐小厮烧了热汤给他清洗身体,关小二浑身上下全是刮擦的伤口,被热水一烫立时痛的惨叫起来,声音好似给肥猪烫毛一般凄厉悠远,抚梅以扇掩面有些听不下去,吩咐了小厮好生伺候着便匆匆退走了。
关小二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在小厮的伺候下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祭服长衣,冠巾玉带登云履,加上他本身就生的眉清目秀,因而从铜镜里看上去还算是有那么几分人模人样。
他的头发已经逐渐的长出来一些了,不过依旧是短的不忍直视,他安静地躺在雕花温床上,房间里面古色古香又雅致卓然,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晓得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落了晚霞,侍候的小厮见他醒转忙打了水盆,服侍他梳洗过后又递给了他一个竹简册子。
“什么东西?”
“回十四爷的话,这里面是医者的身份品鉴,您这身子伤的不轻巧,须得好好养养才是。”小厮回话道。
关小二对于这种东西不大上心,因而也没有过多的去翻开瞧看,便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小厮,作揖参拜之后禀道:“十四爷,门口有一位郎中通报求见,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
关小二听了心里一愣,随口问了一声:“说没说什么事情?”
“这个倒是没有,就说是和您是旧交,前来叙旧老友。”小厮又恭敬的回应了一句。
关小二被这话说得更加糊涂,心里面隐隐间也有了一股不安分的感觉来,毕竟来人说了是十四爷的旧友,很明显是奔着鬼狐狸而来的,自己若是见着了肯定会露了马脚,但是人就在门外,不见的话自己又跑不了,倒是颇为难以抉择。
还没等他发话,身旁的小厮就已经自作主张的说道:“叫他进来吧,正好是个郎中,还是十四爷的旧友,姑且就先让他瞧瞧,爷您说可好?”
被他这么一问,关小二立时有些许紧张了起来,但是神色依旧是笃定的很,他心里清楚即便是被人识破也无伤大雅,毕竟这里的人重视的应当不是十四爷是谁,而是鳄眼在谁的身上,他现在拥有鳄眼,应当就会有活下去的价值。
“你们都退下,让他进来。”关小二准备和来人摊牌,没准还能够从他的嘴巴里撬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他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必要时候将会使用鳄眼来逼供他说出鬼狐狸的信息。
小厮们诺诺连声的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一个白衣庶民低着脑袋踱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后恭敬的站在那里,嘴中轻声道了句:“见过十四爷。”
关小二听了这个声音竟然熟悉异常,忙吩咐他抬起脑袋来,来人依言而动,二人打了一个照面儿,俱都惊讶的小声叫喊了出来:“怎么是你!”
关小二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欣喜,来人也兴奋地一屁股坐了起来,也无怪乎他们会这般雀跃,因为这个来客竟然是之前在海上失散分别的安兽医!
关小二神情激越的盯着安兽医瞧看,安兽医虽说也兴奋莫名,但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行当,当下将身上的箱子取了下来,给关小二细心地包扎了一番,又取出来一袋葡萄糖丢给了他说道:“喝吧,你流了太多的血,我身边没带太多药,但是这东西在这里你是喝不到的嘿嘿。”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不是被鬼面人追吗?我还以为你死了”关小二有些感慨的锤了他一下,当时在海上安兽医把自己推走,用他的面罩反光将鬼面人引了过去,本来就已经是必死之局。
但是他现在竟然没有死,还能够生龙活虎的来到这里成了郎中,这份经历里面绝对有很多的故事,关小二望着他心里有些发毛,因为安兽医的经历和自己的四叔太相似了,毕竟当初关三斗也是必死之局,但最后却虎头虎脑的飞到了这个岛上成了野人头头儿。
“我不清楚,鬼面人没有杀了我,我上了他们的船,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这里了。”
安兽医回忆着说道,果然和关小二猜想的完全吻合,又是和那些鬼面人有关系,这样一来之前的疑团就又被拽出来了,这些鬼面人为什么偏偏放着安兽医和关三斗不杀哪?
“把你挟持到这里的鬼面人是不是也在这个城池里面?”关小二的脑子很乱,方才所想的疑团全部涌冒了出来,他想从安兽医这里得到一些答案,但是貌似是没有一个清晰明了的头绪。
安兽医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的确是进城了,但是一进城就把我抛弃不管,后来的踪迹我不晓得的,你也别问我了。”
关小二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起码这已经确定了鬼面人在这个岛上,或者说在这座城里,他顺着思路问了下去:“你是不是来找鬼狐狸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十四爷?”
安兽医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也略带疑惑的回应道:“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那,我明明以为鬼大爷来了秦庸城,谁成想竟然是你这个孬小子嘿嘿。”
安兽医说到这里指了指窗外,接着解释道:“喏,现在城池的大家小巷全部都是你要成婚的消息,皇榜告示漫天乱飞,满街巷都在传你的鳄眼招子,我心里笃定了应该是鬼大爷,我倒是想到过你,但是更多的也是以为你死在海上了,即便不死你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谁成想你竟然翻身农奴做了主子。”
关小二见他这副一脸感慨的神色,也是有些怅惘的附和了几句,霎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北国神道一般,当下接着问道了一嘴:“北国神道里面我们走后,秀才前辈还好吗,那手札你让他别去执着了,鬼爷已经把棒槌全部踢到了岩浆里面,他老年丧徒也免不得伤悲。”
安兽医听了他这话惊得双眼圆睁,他本来就戴的圆框眼镜,这下子面露惊讶活脱脱是一个哈利波特:“谁说的,谁告诉你那十三颗眼睛被鬼爷找到了?”
“我亲眼看见的啊有什么问题吗这里面?”关小二见他这副惊讶的神情,一时间心里面又开始隐隐不安了起来。
安兽医脑门上抹了一把冷汗,缓缓说道:“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话说的关小二更加的惧怕了,他一把抓住安兽医的手腕道:“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安兽医似乎是在犹豫着一些东西,沉吟了半晌才幽幽的说道了一句话来:“其实,那个棒槌依旧存在,而且并没有被任何人寻找到!”
关小二被这话吓了一跳,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那么在北国神道里面鬼狐狸踢下去的那十三颗眼睛,难不成是假的?
“证据,证据那,是不是你也知道了泥菩萨的手札是假的,我们的才是真的!”关小二有些惶恐的抓着他摇晃,的确他现在已经被种种谜团搅得近乎歇斯底里了。
安兽医任由他折腾着自己,等他渐渐地疲累了才安慰了他几句,不过关小二依旧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真的要知道?”
“嗯。”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事情的真相,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了的。”
“说吧,我要死个痛快。”
“好吧,你说的是我们的手札是真的,泥菩萨的反而是假的?这是谁告诉你的?”
“鬼狐狸,徐秀才说的是我们的是假的,泥菩萨的是真的,二人观念相反,但是鬼爷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他不可能跟你解释清楚,因为他也一直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
“很简单,不管是我们的手札还是泥菩萨手上的手札,其实全部都是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