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不小的雨,虽然窗户紧闭着,淅沥声还是依稀可听。
江畅畅醒来时头很沉,口也干得很。她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想大概是季允南昨晚把喝醉的她带到自己住的地方了。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零零星星的片段拼凑起来,她依稀只记得她好像折腾了一晚上。
江畅畅走出房间,看见季允南正坐在沙发上,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季允南,我要喝水。”
她打着哈欠,说出的话听上去刚好有几分娇憨的味道。季允南听得一时愣了神——这样的场景让他恍惚以为这是他和她共同生活的家,她是刚睡醒就来和他撒娇的妻子。
江畅畅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走到他身边坐下,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喂,季允南,你待客之道呢,我说我要喝水。”
季允南这才回过神来,他把手里的半截香烟摁灭在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起身去给她倒水。
“哎呀季允南,你这房子不错啊,看来你在大美利坚应该混得很不错嘛!怎么,难道还真是为我回来的不成?”
季允南正在给她倒水,没接话茬,只向她投去一个若无实质的眼神,过了一会,他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水。
江畅畅心里突然一颤——因为透明玻璃杯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片干柠檬片——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得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她拿起杯子仔细端详,好一会,才眯起眼来,用极尽轻佻的语气说:“你果然还喜欢我,季允南,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去了美国这么些年回来后居然还对我情深似海呢。话说我最近刚好急着结婚,不知道我们主编大人可否有兴趣呢。”
“够了江畅畅,你回去吧。”季允南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又取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才又说:“门口有伞。”
生气了,嗯,很好……
江畅畅笑起来,花枝乱颤,那再见啦。
她知道季允南不喜欢她拿这个开玩笑。可是大概只有让他讨厌她,她才能把他推得远远的。
爱情就像鬼,听说的人多,遇见的人少——这是在顾以繁抛弃她以后她才开始坚信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至少,她,没有那么好的好运气。但是为了母亲安心,她必须赶紧找个人嫁了。
可是,该说巧,还是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比顾以繁还要爱她的那个人,也就是季允南,居然刚好回来了。
如果是别人,她可以试着开始,唯独他不行。因为她只是需要一个男人和她结婚,而不是要找一个多么多么爱她的人去依赖——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尤其对方是季允南,就更不公平——她已经耽搁了他的青春,她不可以再误了他的余生——他值得拥有比她好得多得多的人用余生去爱他,而她,成为不了那个人。
多年后的某个周六下午,江畅畅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专心码字,正在写的是她和夏修杭的故事。身旁,身为那篇小说男主角的夏修杭同志那时正在和他们一对七岁的龙凤胎兄妹玩飞行棋。
码着码着,江畅畅突然停下来,抬眼看他。
“夏修杭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不相信爱情呢?不对,不是不相信!怪你!都怪你没早点来找我!不对不对,等会,我和顾以繁刚开始谈恋爱时你才……等我算算……天呐,你居然才十岁!你那时候应该还在上小学,来找我我肯定也……”
“咳咳,”夏修杭轻咳一声,适时打断她,一边丢骰子一边气定神闲道,“大婶,不要总是暴露自己的年龄。”
“你……”
“还有,江畅畅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郑重警告你,今天已经第五次了。”
“不就提了提他的名字嘛,一天到晚怎么有吃不完的醋啊,夏修杭你可真是个小气鬼!”
“霸道总裁都这样。”说这话的不是夏修杭,而是他和她的儿子,夏宥。
江畅畅瞬间觉得哭笑不得,夏宥这个小小屁孩居然还知道“霸道总裁”这个词……
“小小屁孩,快点和额娘大人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学来了这么个词?”
“妈妈,为了不暴露你的年龄,请不要叫哥哥小小屁孩。”这次说话的是夏欢,她和夏修杭的女儿。
“……”
她竟无言以对,她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