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如锋利的刀子割着胸口,痛得让人无法呼吸。琅玡久久的看着萧夜脸,至此都无法相信,自己会这样去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从最开始,他就将认为她命格不凡,想要将她做成自己的棋子。却不知道,眼前的那人是自己前生一生所追寻的人。
他将她伤了一次又一次,让她险些丧命于自己的手下。
呵,真是命运弄人。
琅玡脸上挂满了泪水,那些压抑在心里长久岁月里都无法诉说的情感瞬间倾泄。他扔掉手中的狼头木杖,对天痛哭流涕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天际,穿越苍穹。
赫连尘站在一边,看着悲痛哭嚎的琅玡,一时之间,再也无法向自己最开始所想的那样,冲上去一掌了断琅玡。或许这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本性,说要改变,却在这种最单纯的感情面前,永远做不到绝情。
此时的琅玡,一定很痛恨自己吧!
前世里,为了让萧夜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他不惜一切去毁灭秘境,只是单纯的想着让萧夜回到那些没有秘境,没有轻尘,也没有伙伴的那段时光。那时的琅玡与萧夜,是真的彼此唯一。而琅玡,也是真的,爱着萧夜。
对于琅玡来说,或许萧夜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与继续活下去的信念。琅玡不甘心萧夜就那样死去,将所有的恨转移到了这个世上,所以,前生里最初的那个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着萧夜的狼叔,变成了这一世里,杀人无数,残暴*的东晋国法师。
赫连尘没有再对琅玡出手,而是走到了萧夜的身边,挥手将那结界散掉,缓缓的将萧夜抱起。
无论是过去的狼叔,还是现在的琅玡,都不会再与萧夜有任何的关系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动我的小狼,我不准你动我的小狼。”琅玡血丝充胀,双眼通红,朝着抱起萧夜的赫连尘咆哮道。
说罢,发疯似的朝赫连尘冲来。
看着朝自己冲来的琅玡,赫连尘面无表情。
嗖的一声,赫连尘的身上,一股金色的玄火突然冒起,狂风大作,玄火狂舞,在琅玡冲到之时,赫连尘眸子骤压,那身上的玄火刹时就化成了一把利箭,如光电一般从琅玡胸膛穿透而过,将琅玡打飞回了原处,重重的摔在地上。琅玡口中鲜血喷出,躺在地上,一脸痛苦。
“不要……不要动我的小狼,不……她是我的,我不……不允许你带她走。”琅玡躺在地上,口中不停的说道。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一种快要崩溃的地步。
目光已然有些涣散,那本就已衰老的身子,突然之间,越缩越小,仿佛瞬间就再仓老十几二十岁一样,那白花花的头发,还有那布满泪水沟壑的脸,眼前的人,仿佛是一个欲归去的老人。
“你所学的尸仆邪术是天忌,与上天赋予的特别技能相克,所以现在,就算我不杀你,你也必死无疑。在死之前,好好的想想你这一生究竟错在哪里。你对萧夜的爱根本就不算爱,你只不过是一直在伤害她,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赫连尘淡淡的朝琅玡说道。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多看琅玡一眼。
他知道,琅玡会死去,而琅玡的死,不是邪术与龙吟的相克,也不是他,而是死于自己内心的那一种痛苦与愧疚。如果当初,不那么自私的想要夺取,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流落世间千年,受尽磨难。
赫连尘带着萧夜消失在那白茫茫的世界时里,剩下琅玡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冰面上。
琅玡目光放空的看着那一片被玄火烧红的天空,眼瞳呆滞无神,唯有那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赫连尘的话不停的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一遍又一遍。
你对萧夜的爱根本就不算爱,你只不过是一直在伤害她,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对呀,他真的爱他的小狼吗?真的爱吗?如果是爱,为何还要去破坏那个快乐的小狼,小狼很喜欢秘境,很喜欢轻尘,很喜欢那些外面世界带回来的伙伴,小狼和他们在一起,会经常笑,会过得很开心,可是为什么,他却还想要去毁掉秘境,甚至在轻尘死的时候,他会很高兴,明明那时的小狼,悲痛欲绝。
那不是爱,那是伤害。
今世相遇,命运弄人,而他却又一世里,再次伤害着他一生都想要去守护的人,他究竟还有什么资格说,那是她的小狼?那是他最爱的小狼?
身子,如被抽空了一般,渐渐的老化。琅玡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而这些,他都不害怕,真正要死去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他的心。
想着那些久远的过往,开心的,快乐的,还有那些难过的,痛苦的。心渐渐被蒙上了一层灰,变得迷茫起来,他开始犹豫自己的前生今世,是不是真的选择错了。而且在错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小狼那张脸,却在此时是异常的清晰。而那样的清晰,却是让他更加的痛苦。面对身子的老化,他已经没有心再去抗争了,他已经被那种沉沉的悲痛与愧疚击得体无完肤。
他错了,真的错了。
一抹如火般红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琅玡的身边,那张妖娆的面孔,带着几分的戏谑,盛气的俯视着欲将死去的琅玡。
那一抹气息,琅玡熟悉。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身边的这个人让他活存至如今。两千年的那一天,萧夜的死,他悲痛欲绝,白茫茫的雪山之巅,这人也如此一身红艳如血出现在他的身边。
而后为人十七载,也是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告诉了他,这世上还有一种可以驭控他人的法术,这就是后来,他学会了尸仆之术。而从两千年前再到如此,他也只是见过这人两次而已,如今,这是第三次。
眼前的人,依旧妖娆鬼魅,眉宇之间,总是不经意的会流露出几分戾气,更像是个易喜易怒的人。而这人,能力惊人,有如神明,掌控着这世间的一切。
对于这人,琅玡此时已经再无话可说,这世上,除了他的小狼之外,谁是谁,他都已经不在意。
九幽俯视着脚边这个已经快要死的老人,嘴角边挂着一丝的戏谑,“还记得两千年前,我们之间的协议吗?”
琅玡无语。
过往的一切,他都清晰的记得。
那一年的那一天,眼前这人替他成了人,而说要从他身上拿走一些东西来交换。至于是什么东西,这人从没有说过,而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失去过什么。
“如今你的故事该结束了,在你临死之前,我特地跑来这里告诉你一声,两千年前,我从你那里拿走的,是一点点关于你脑子里关于萧夜的一部份记忆。”九幽微笑的说道。
九幽的话让琅玡微微一怔,然后只是稍瞬即逝的意外,末了,他那张已经老去的脸上便浮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记得萧夜这个名字,只知道那是他的小狼。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有所注定,而你也完成了你前生今世都该完成的事情,所以,你也可以瞑目了,不过,你还要为我做一件事。”九幽说道。
琅玡胸口疼痛得咳了一声,冷笑出来,“我永远都不会再去伤害小狼了。”
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人所安排的,从前生到今世,他不知道这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却已经知道,这人会去伤害他的小狼……
他不会再那样做了,永远都不会。
琅玡看着天空,那一瞬间,天空上的红云在眼里都消散,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雪山之上,那一片湛蓝的天空,蓝蓝的天空之下,他,还有他的伙伴,还有他的小狼儿,狂奔在那白茫茫的雪山之巅……
“狼叔,你看,我抓到了一只雪兔。”
“狼叔,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好美啊,我们能不能跑到那月亮上面去?”
那些久远的话语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回荡在耳边,琅玡仿佛看到了天空上映照出来的那一张面孔,纯洁天真的,却又倔强天真的。
“小狼……”琅玡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暖暖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尽最后的一丝玄气,狠狠地震断了身上所有的筋脉,命门,瞬间洞穿。
这狼狈的一生,就此终结。
九幽看着自尽而亡的琅玡,脸上的笑容终是渐渐的散去,浮上来的,是一些难以形容的复杂,在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这人类的情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让人欲生欲死,如走火入魔般的沉迷,而也是那样的一种情感,才会让他在萧夜的身边,如此得心应手的操纵着一切。
琅玡也好,轻尘也好……
九幽不懂的事情不会多想,一会之后,脸上便恢复了原有的嘲意,对着琅玡的尸体淡哼了一声,“我所说的最后一件事,其实要的就是你的尸体,所以就算你不死,我也会杀了你。”
说罢,九幽手一挥,琅玡的尸体便与他一起消失在这茫茫的裁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