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啥意思?”那王三元紧追不舍。
“还啥意思?你们把我的干爹和干娘给炸死了,你知道嘛!”说着,这高胜武怒不可遏,那是一脸的愤怒。
“啥时候?”
“今天!”
“他们是八路!”
“我只知道他们是铁匠,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是我的长辈,八路不八路的,对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我说三少爷呀,你说这杀父之仇,弑母之恨,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来解决呢?”高胜武振振有词,义正辞严。
这王三元一听,他甚觉大事不妙,伸手就习惯的去掏那个枪套,结果还是掏了个空壳。这王三元的脸色顿觉苍白,被吓得七魂去了六魂半,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说,“酒壮英雄胆”,这话说得没错,可是在今天这个环境之中,应该改为“枪壮英雄胆”! 高胜武和王三元这两个人,一个唇枪,一个舌剑,从开始到现在,就你来我往的斗个不停。
这王三元只顾反驳高胜武,却早就忘记了,那盒子枪已被下掉的事情。这玩枪的人要是没了枪,就等于人丢了魂魄,你说他能不害怕么?
这高胜武再问王三元:“你说,是谁扔的手榴弹?”
现在,那王三元一反常态,他耷拉着个大脑袋,他就是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就是一言不发。
“行,你要是不说,就是这些人都参与了这次爆炸。好,那就全部杀掉!”这高胜武指指那些被羁押的汉奸们说道。
这时候,王老财、管家,一起跪向了高胜武。随后,除了王三元之外,全部跪下哀求道:“好汉哪,不知者不怪呀!”“好汉哪,您可高抬贵手啊!”“好汉哪,您们手下留情啊!”
那班长用手枪指着,一个一个的问道:“是你?”“是你?”“难道是你?”这五个人都说不是,说那参与爆炸的,那会儿已经阵亡了。
这高胜武听到了结果,他觉得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时候,他好像看到那山上的伤病员们和那些战友们,一个个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一个个都咽着那粘稠的唾液。
这高胜武认为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那连长早就在山上骂道:“高胜武啊高胜武,你小子酒足饭饱撑得拉稀,提不上裤子了是不是?走不动路了是不是?你倒好,把老子们晾在这冷飕飕的大山沟里,成心把我们晾成干巴鱼是不是?成心馋死我们是不是?成心想饿死我们是不是?”
这高胜武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就亮开嗓子大喊道:“既然那几个参与屠杀我干爹干娘的恶人已经死了,那我就既往不咎了。不过,这次行动的罪魁祸首得坚决枪毙!”
那班长听到高胜武的这句话,就像得到了命令似的,那枪口稍微一抬,子弹就钻进了王三元的胸膛里。那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被吓得大哭大叫起来。
事后,高胜武请刘大爷出面,在满村里找了几位老人,和二十几个青壮劳力,每人以十斤小米为报酬,把老铁匠夫妻俩,和高继明的尸首,都分别装殓好,再放进那木质特好的棺材里。
这高胜武心想:那淄川县城和雪野的鬼子据点,离这儿不到五十里,那上游的鬼子据点更近,还不到三十里路。一旦小鬼子听到了响声,就是夜间他们不敢出动,也会在黎明时分迅速的行动起来。
为了以防不测,这高胜武让大家趁夜深人静,速速把死者送往老家去。当然啦,这些所需费用和死者的人命钱,全部都来自王家大院。
这高胜武和手枪班的战士们,在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们把缴来的几支步枪和所有的弹药,都全部交给了刘大爷。高胜武让他老人家,成立一个村农会,请他做会长;再组织一支民兵队伍,受农会领导。
那刘大爷听完之后,他激动地一拍胸脯说道:“我堂堂一个大员外,如今被人家坑得一贫如洗了;一个大家庭,被人家害得成了孤男寡女了,你说我还怕啥?我干!我就用这把老骨头,跟他娘的小日本、大汉奸干到底!”
就这样,那刘大爷极为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支民兵队伍和村农会的建立,这无疑是给八路军县大队,建立了一块铁打的红色根据地。
夜深人静,正是处于狗不叫鸡不啼的当儿,不管是背粮食、挑饭菜、抬白酒的战士,还是提灯笼、运棺材的村民,那一双双眼睛直盯在大路上,丝毫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分神的那种迹象。
其实,就是在大白天里,这里除了光秃秃的山,鱼鳞似的地,各种姿态的石头,失去生机的树木,还有银带一样的河冰,在这大山深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风景可看。
说起来那也不一定,假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冷不丁探出个俊俏的脸蛋,露出个修长的身段来,这些年轻人的眼睛,便会狠狠地盯上一下,然后再把她连同嘴里的涎水,一起咽进肚里去。
不过,看归看,盯归盯,想归想,但是,那双脚却不能停下来,因为这是一群人,是一个整体,必须前走后跟,前呼后拥,步调得基本一致。再说了,这可不是抬花轿,扭秧歌,可以扭扭捏捏,走走倒倒。
这些人们的心里都是特别的清楚,这是非常时期,是一秒之内就能定祸福的时期,即使发现了好事情,或者是肩头难以承受,但是谁也不敢停歇逗留,谁也不敢耍奸使滑,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宝贵生命当儿戏!
有个把小时的工夫,谁也听不到人语,所能听到的,是鹤唳的风声,是鞋底拍打冻得坚硬的沙土路的声音。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而这二十几个负重奔跑的人们,那脚步声连连相加,在这寂静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是特别的响亮。不过,响亮归响亮,有时候会整整齐齐,有时候会杂乱无章。
(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