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高胜武的父亲又上了馋虫,他鬼鬼祟祟的,潜进了一个家里冒烟的院子里。这是个独院儿,他知道,这家子就两个人,他们是刚刚结的婚。他还知道,那男的很勤劳,天天起早贪黑的去地里干活,总是留下那个俏模俊样的新媳妇,在家里烧水做饭。
这高胜武的父亲,他一眼就看见那新媳妇正在炒菜,高胜武的父亲突然一个箭步跳上去,就把她搂了个结结实实。谁知这新媳妇好像一条被人刚刚抓住的白鲢鱼,她又是踢,又是跳,又是抓,又是叫,一个劲儿的拼命护贞。
忽然,一个人影儿闪进了厨房,照准高胜武父亲的脖子、脊梁、屁股、腿弯,雨点儿似的就抡起了扁担。高胜武的父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打,懵懵懂懂的,立刻瘫坐在了土地上。他光着下身,垂头丧气,那样子很狼狈。
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了,那下地干活的人要是都回家了,那糟蹋女性的坏名声,可就不径而飞了。高胜武的父亲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来个金蝉脱壳。他想:我现在无论怎样的哀求他们,只要外人不见,只要我提上了裤子,只要我走出这个院子,那就万事大吉啦!
这高胜武的父亲立刻变坐为跪,像一只大大的磕头虫一样,在地上连连的磕起头来。他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您放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来了!”
那人影儿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更不是什么天兵天将,正是那被欺侮的,貌若天仙的新媳妇的丈夫。这丈夫在地里正干着活儿,那右眼皮儿是一个劲儿的蹦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句古来的俗话,给了他一个猛烈的提醒。
这丈夫突然意识到,家里会不会要出什么事儿,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里。不怕来得早,就怕来得巧。你看,还真的就赶上了!
这新媳妇的丈夫,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觉得只要高胜武的父亲,发誓不来骚扰了,就决定放他一马。
是啊,本乡本土的,都是父老乡亲,只要他改邪归正,又何必揪住不放,让他无法做人呢?他对高胜武的父亲说道:“你只要不再动邪念,就给我滚吧!我可要警告你,只要你再敢来欺负我的家人,我绝不会再这样客气!”
这高胜武的父亲,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家里,他发现高胜武正坐在磨盘上,他还看见院子里,有一块拳头大的小石头。
这时候,一把无明业火窜向了他的胸膛,继而窜向了他的头顶。他什么都不顾,照准那块小石头狠劲的一脚,就踢向了正坐在磨盘上休息的高胜武。这十二岁的高胜武,直觉得小腿上像蛇咬,像火烧,痛得他立刻抱住了伤处,在地上像玩狮子的一样,接连不断的打起滚来。
就在今年春天,高胜武的父亲嫌他在家里玩,白白的吃闲饭,就让他给一富足人家打扫院子,喂喂牲畜。人家跟他说好了,让他从早晨一直干到晌午,不给钱,不管饭,一天就给他半斤粮食。这不,他才刚刚干完活儿,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那早饭还没有吃呢!
这一次,高胜武的父亲打他,交代给他的理由是:“这院子里有石头,你不会拿掉吗?你的眼睛瞎了吗?就是欠挨揍!”
这一天,父亲为了惩罚高胜武,没捡地上那块石头的过失,没有让他吃午饭。他父亲要出去了,就把盛饭的小篮子,高高的吊在了房梁上。这高胜武哭够了,那青紫的小腿也渐渐地不痛了,他就拄着一根短棍儿,走出了自己家的小院子。
这高胜武饿极了,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一块地头上,他发现地边上的南瓜秧儿,一直爬到了山坡上,而且还在草堆里,结了一个碗大的小南瓜。
这高胜武经不住那嫩南瓜的诱惑,就馋得咽了一口唾沫。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就连忙弯下腰去,摘掉了那个小南瓜。他顾不得许多,张开嘴巴,就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刚才还没有人影儿,谁知,在离他不远处,却有人大喊道:“喂!你摘我的南瓜干啥?”这高胜武心里想:“坏了,让人家发现了!”他把那小南瓜扔在了草丛里,就像没事人一样,慢腾腾的走出几十步,就藏在了石堰下边。
那人找到了高胜武扔的小南瓜,就去找他的父亲讨说法。这高胜武的父亲,也曾经骚扰过他的家人,想骂他还没有找到茬儿,这下正好,不三不四的骂他一顿,解解那心头之气。
这一下可糟透了,带给高胜武的,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只见高胜武的父亲,二话没说,扛起铁锹,手提铁锨,气呼呼的就向院外奔去。
这高胜武的父亲,在石堰下边找到了高胜武,他不说一句话,也不骂他,也不打他,只是在他跟前挖了一个大大的土坑。高胜武知道父亲的狠劲儿,他虽然人小,但是心里完全能够猜得出,父亲这是要活埋自己!
这高胜武知道,他现在无论怎样的乞求父亲,那也是徒劳的。他本能的意识到,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他觉得事情还会有转机,那得来人求父亲,特别是那位拿着南瓜骂父亲的人。这个幼小的心灵里,反反复复的捉摸着:这位关键人物,他能来吗?他能求父亲吗?唉,这可不是萝卜,而是人命啊!
一想到快要死了,高胜武被吓得“哇哇”的哭了。他一边擦抹着眼泪,一边四处里张望,他心里期盼着,在这关键时刻来位关键人物,好把他从阎王的鼻子底下救出来!
可是,事与愿违,就连个人影儿,他也没有见得到。这可怜的高胜武,他连连在心里叫着苦:“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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