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亥时,夜色浓稠。车厢内四张软椅变作宽阔舒适的软床。四人折腾了一天都已累了,躺在床上闭眼不说话,却怎么也睡不着。
脊轩思绪纷杂,他未料到,这一天的时间,从早至晚,竟能过的如此漫长而有趣。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车内不知什么时候照进了奇异的彩光,皓雪枭最先扑棱起来,接着御猫“喵”叫一声。脊轩睁眼,只见劲旭的猴子一把扯下窗帷,指着窗外吱吱乱叫。他连忙坐起,却被窗外之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游云已经被渲染的五光十色。第一时间更新嘈杂渐起。四处都传来“快看,快看!”的惊叫声。
远方天空被瑞彩填满,不知从何处生出的霞光,竟在夜里绽放。
一道道光辉盘旋天际,霞光里幻影闪烁。接着朵朵瑶华以云霞为沃土,静静地绽放开来。瑶华的花蕊吐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在空中凝结出异象。有庭院的古井,有旋转的落叶,有坍塌的桥梁,甚至还有屹立于咆哮海涛中的礁石。
异象未散,一座座宏伟磅礴的宫阙在瑞霭中浮现,逐渐成型。细看之下,真可谓雕栏玉砌,重楼叠宇。脊轩紧紧掰着窗棂,这似乎是另一世界的窗户,透过它,竟然能看到了梦里都未出现过的景象。
“这是……什么?”终于也有劲旭发问的时候!
“仙宫!那是仙宫啊,传说中的仙宫……”有弟子大喊一声,所有人在这一刻沸腾了。
那空中的宫阙成型后越来越真实,无尽的异象围绕着它,“铺天盖地”的旋转。
紧接着,浩大的音律响起来,这乐律起的突然,就像寂杳无人的荒野上倏忽荡起了风。这是难以描述的乐律,初始如万物的啾啾低语,风吹麦穗,弱风拂柳。继而乐声变大,轰轰隆隆振在每个人心头,覆盖了整片天空。众生的低吟浅唱变作泰初时山峦崩摧的悸动。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大道神音!”
接着许多人跟风喊道:“大道神音,天伦圣曲!”
脊轩完全傻了眼,还没回过神,就见大批的人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他们驾着神虹,骑着异兽,坐着战车,声势浩大的合围了那宫阙腾升之地,他们带来的气象与宫阙产生的异象搅作一团,入眼都是乱芒。
东边天际,由远而近拉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划破了漫天的烟霞,一群青衣道人拥簇一位白衣道人,恍若群仙驾虹而至,祥和之气铺面而来。
虽遥远看不真切,但脊轩感觉为首的那人一定是仙风道骨,美须长髯,面目慈蔼,手抚拂尘的清古老者,就像书中的老神仙一样!
这群道人背后横展开一幅壮阔的山河图。只见图中江水滔滔,大岳巍巍,有茫茫浩然之气透图而出,似有压塌一方天地之势。这幅图越来越大,凌空定住了仙阙的东侧天地。
脊轩心襟摇动,群道刚至,西侧一群仙女似的人物翩然而降。当中两名女子恰如美玉,不食人间烟火,霞光都被她们的容貌压下几分色彩。她两个一人捧箫,一人拿琴,天籁之音破空,生生从大道圣音中劈开一条裂隙,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空中一只寿龟在两股乐声的击迫下开始踱步,越踱越快,竟跳起舞来。
随即,这群女子身后显化出一张巨大的古琴,琴音铮铮,定住了仙宫的西侧。
一辆神霞缭绕的玉辇腾云驾雾,自北侧逼近仙宫。太远了瞧不清楚玉撵上的人,但玉撵之侧一只大气磅礴的鼎想不见都难。
那鼎三足两耳,屹立在苍穹间,承天载地,嗡嗡作响。古朴的气息席卷四方,定住了仙宫的北侧。
再瞧南侧,是一柄巨大的剑,剑身上镂刻着极其复杂的古字,这些字有的形如飞凤,有的貌似腾蛇,个个烙印在虚空中,有倾吞四海之势。一群衣冠华丽,峨冠博带的人护阵在巨剑的周围。
大剑前面奋蹄扬鬃一只巨虎,仰首咆哮,刚咆哮完,就转眼化作一位头戴九凤朝阳冠的将军,骘猛非常。
“快看!快看!那是我父皇的人啊!”不远处蓝霁上传来男孩兴奋的喊叫声。脊轩匆匆一瞥,见到一个眉目挺拔的男孩。
所有蓝霁开始往一处聚拢,盘旋着不再向前飞。
脊轩被惊讶的巨浪拍的七荤八素,兴奋地摇着劲旭的肩大声问:“劲旭,劲旭,那神宫从哪里来的?那些人是谁?都是神仙么?”
瞧着热切期盼的三人,“无所不知”的劲旭也犯难了,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快说啊,怎么不说话?会不会是神仙回仙宫了?”烛照追问。第一时间更新
“嗯……这世上应该没有神仙,他们可能是诸圣地的高人!”劲旭答道。
脊轩摇劲旭的手再加把劲:“那他们在干嘛?你看到没有?那巨虎仙琴……难道不是神仙?”
“别摇我了,我都晕了,怎么可能是神仙!刚开那边蓝霁上都有人嚷着说,有剑的一方是他父皇的人!”
父皇?父皇?脊轩吐吐舌头,皇朝之人?
就像是吹响了临阵的号角,四面忽然响起攻伐之声。脊轩几人将整个身子探出窗外瞧热闹。
只见仙宫的正门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攻城锤。这东西一出现,一股肃杀之气漫天荡开。
“列阵……破!”不知何人下令!声似雷霆。
“咚……咚……咚”撞击声就像敲在沉闷地编钟上。四方人众开始合力破门。
大道天音越来越响,似乎在与他们相抗。
烛照诧异道:“他们在攻殿门!想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中年男人出现在视野里,他正好从脊轩四人的蓝霁旁边掠过,枯黄的头发就像败絮在风中飞扬。
这人出现的如此奇怪,似乎和这一方天地中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他赤着脚,两只草鞋却用一根麻绳串起来担在肩上,随着他的移动在胸前背后晃晃悠悠。
脊轩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只见他破衣烂衫宽袍大袖,但腰间却悬着一枚玉佩,在空中踏着大步。大哭三声,大笑三声。声音沙哑,却在巨大的嘈杂中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哭笑无状地高声唱起来:
“苍天似穹庐,大地为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荣荣,辱辱辱,只不过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争得少年白头,争得荣荣碌碌,争得凄凄惨惨,争得悲伤落幕,哈哈哈哈哈……争的好,争的妙,争出天下凄凉事,软塌塌就当笑话讲……”
他的唱腔就像那拨动人心弦的音律,震的人一愣一愣,
“咚咚……”撞门声,“嗡嗡……”巨鼎声,似在与他的唱腔共鸣!脊轩恍惚看到一个跏趺老和尚,坐在钟声里,为天下讲经。(跏趺jia fu佛教中修禅者的坐法,两足交叉置于左右股上。)
不过他不是老和尚,他像酩酊大醉的疯子。
他唱两遍,歌词浅显,脊轩就听了八成。正听着,眼泪就不自觉滑下来了,脊轩自然没明白这疯人的意思,但见他笑中带哭,哭中带笑,觉得这人可怜无比,禁不住的黯然神伤。
脊轩这边只是默默落泪,林烛照却已啜泣起来,低着头不忍地嘟哝道:“这疯人好可怜!肯定是没了亲人……”
他四人盯着这疯子,瞧他倏而在东,忽而在西。随即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