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杨千月竟然梦见了轩辕琦琴,她临死时形如枯槁,满脸苍白,再不复往日的美丽妩媚。唇齿启合,是几乎听不见的,“你嫁入……秦,秦国公府……切莫……再任,任性……最终……似,似母亲这般……落得……如,如此下场……”
杨千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戒备与愤怒,然而转瞬即逝。当初的轩辕琦琴有多爱杨怀恩,以前的杨千月就有多爱秦昭,可她们的下场都是惨淡可悲的。所以,杨千月从来不信“情”这一个字,单为这一字就有多少的痴男怨女,悲情故事。
秦昭明显被杨千月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扭动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动作极为的轻,却仍被杨千月发觉。并非杨千月感觉能力奇好,而是目前两人的相处状态让她一定能感觉到。
淡淡的眸光放在眼前将自己压在身下的秦昭,杨千月多少有些不悦,“让开。”杨千月极少言辞令色,只是淡淡的。
秦昭好看的凤眸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疑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最后问道,“为什么?”
还是不愿对上那一双眼,杨千月扭头,“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秦昭却跟上来,一定要跟她对视着。
“没有,”杨千月的声音被秦昭衔如口中,唇齿交接,没有一点余地。
她动弹不得,似是被点了穴道,那一瞬间脑中的像是触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使得秦昭停下动作,直直地看着杨千月,好像能看出一个洞来。
不理会秦昭,翻身继续睡觉。一夜无梦。
“月儿,快起床了。”秦昭穿戴好,打发了杨千月的陪嫁丫头暮春。
暮春在未关紧的门外,透过那一缕缝隙,看着里面的两人。
杨千月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唯独嗜睡。若是睡得不够,一整天都是心情不悦的。当然了,这只是不悦,并非心情低沉。
此时的秦昭仍是温柔的丈夫,柔声地唤自己的妻子起床。
“月儿,不要再赖床了,再不起身,我可就出去了。”以前的杨千月总是不让秦昭出门,总觉得外面有众多的女人等着她不在的时候,要扑上秦昭。虽然这是事实。不可否认,秦昭的皮囊的确很具有迷惑性。所以杨千月才会恨不得将秦昭拴在自己身上。要是以前,听见秦昭要出门,她怎不会立刻阻拦,不管是发脾气,还是撒娇。
如今的人,却是让秦昭有些失望了,却不气馁,走过来,轻轻摇了摇杨千月,“月儿,起床吧。乖,”
杨千月无可奈何,坐起来,道,“出去。”
秦昭一愣,继而是宠溺的微笑,“好,我先出去了。”
走到巨大的衣柜边,打开后各式各样花样繁复而华丽的衣衫竟让她觉得眼晕。饶是感情波动不大的她,仍是忍不住想要感叹,肯为女人打造这么多的美丽衣衫,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很爱她的吧。可惜,这里不同,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这样更像是一场笑话。就如同秦昭的大嫂二嫂在私底下的嘲笑。
杨千月对古时的衣衫了解不多,叫不出这些美丽衣服的名字,只凭着感觉取出了一套淡黄色罗衫。齐胸的淡黄色长裙,胸前一根乳白色绸带折成繁复的蝴蝶结,自绸带往下到及地的裙摆,是手工做成的百褶样式,显得人高挑纤细。外罩同色的绣着大朵大朵金线菊的窄袖外衣,质地轻盈且袍上所绣花纹,优雅而清新,看上去仿佛能够嗅到一朵空谷腊梅花的味道。罗的质地柔软而舒适,穿在身上触及微凉,即使是夏日,也不会感觉热。不过这件衣衫是在衣柜的最里面放着,想来杨千月也不肯穿此类颜色不够抢眼的衣物。
暮春此时进来,看着眼前犹如一支腊梅花的人,惊愕得呆站着,直到杨千月同她说话,才回过神来。
“暮春,帮我梳头。”杨千月已轻轻坐在镜前昂贵的梨花木凳子上,说完话从镜中看到影像,怔楞了片刻。
镜中女子眉目如画,双眉不画已是黛色,弯成好看的形状;丹凤眼的双眸中没有多余的感情,看起来清澈幽深;直挺的鼻梁,悬胆般小巧白皙的鼻头;一双樱唇红润丰满,只不过因为久病原因,双颊没有血色,如羊脂玉般白皙近乎透明。静静地样子,美丽的容颜,让人嗅到了腊梅淡淡的幽香。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样貌与自己颇为相似。
似乎从未见过此时安静着散发着美丽的杨千月,暮春呆呆地走到镜前,拿起羊角梳,双手熟练的梳起浓密黑亮如绸缎般的长发。
“绾一个普通的。”
暮春回神,恢复了心腹丫头的微笑,“小姐今日怎么想起这件衣服了?之前不是因为姑爷觉得太雅致,您说不再穿了吗?”说完这话,暮春抬眼看了一眼镜中人的脸色,为什么今日感觉小姐与以往不同,怎么这么安静呢?
似乎是暗中友好提示:“秦昭不喜欢这件衣服,您就别穿了吧。”
“是吗。”杨千月在心中对这个丫头起了戒心。小姐重病醒来,应该先关心病情,而非今日穿了什么衣服。
暮春没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却只觉得眼前的小姐让人心中不平静。只得勉强道,“小姐不是喜欢双刀随云髻吗?今日不如,”
“简单的就好。”杨千月冷清地说。听得暮春背上一凉。
迟迟道了声:“是。”暮春虽不解,却终究是不敢违背主子。
看着暮春捧着的首饰盒子,杨千月再一次被晃得眼晕了,皇后的首饰有没有这样华丽?在去掉刺眼的各式金饰钻石后,她拿出了几颗小水晶,插在黑发之中。耳饰也只戴了白水晶的耳坠,阳光下,熠熠生辉。
屋外,秦昭竟一直等着,当房门打开,清新佳人映入眼帘,只一眼,便再也看不进其他。即使是秦昭也不得不承认,杨千月就像是一株极为美丽鲜活的花朵,一举一动,都能吸引人的目光,就如天上耀眼的太阳,明知不可直视,却忍不住想要直视、凝望、碰触。他也终于知道何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她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光辉都更加的靓丽了。
秦昭盯着眼前的美人,短暂的惊艳后,嘴角微扬,眼中发出异样的光。为什么,你能生活得如此鲜活,而……
杨千月打断了秦昭的沉思,“去我“跳湖”的地方看看。”
秦昭眼色一沉,看向杨千月身后的暮春。暮春一个激灵,却只能将头低得更深,小姐提都没提要去那儿,自己怎么拦呢。
前者已经走在前面去了,秦昭连忙跟上,“那湖危险,还是别去了,大哥说早晚将它填了。”
微微一笑,阳光的光辉正好映到她的脸上,仿佛那光辉是从她嘴角溢出。“你们家中仅有此一湖,若是填了,只怕会伤了你家根本。那般客气的话,你也当真。”话语平静,仿佛是在和朋友轻言细语。
秦昭愣住,随即笑了,“杨千月,你是在玩什么?”心中如此,口中却是另一番话,“月儿说什么话,什么你家我家,我家不就是你家吗?何况,月儿千金之躯,不过填一口湖,若能换得月儿平安,相信家中没人敢反对的。”
“是吗。”杨千月不欲多言,抬脚先行。是啊,是没人敢,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让杨千月又被人狠狠地记上一次。
“这不是三弟和三弟妹嘛。”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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