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从未在别人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她心里自卑,更怕别人看轻,尤其是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显得自己更不足道。
但实在不知跟他说什么,不知为什么,出国的经历让她比这些更不 敢说出口,仿佛那只是披在她身上的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反而是从前的小事更让她心安。
她又说起她有一个朋友叫小兰。
又断断续续说了 一会儿她从前养过一只小土狗儿,个头比城里的狗还要大,很凶,但每次等着她回家,一直摆尾巴,最后回过没见着,奶奶说它吃了不干静的东西,死了。
相思说话很慢,她似乎并擅长这样一段一段的讲话,常常语句间接得不好。 还总卡住。
说着说着,声音不由更低了。
她抬头看着床上面悬挂的圆木挂钟,终于声音消失了。
视线往下,对上他依然睁着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盯着天色板,不知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也没想。
“先生肚子饿不饿?”
陈晖闭上眼睛。
相思呆呆看着她,离晚餐已经过去将近七个小时。
凌晨一点五十五分。
相思的呆愣愣地,也没等到他的答案。
很快食物送上来了,松茸包垒在盘子里还配了酱汁儿,另外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汤,看起来很是清淡,汤面儿上露出一个藕尖儿。
陈晖一口没动。
他只是靠在那儿。相思撤走的时候已经快凉了,但她仍然小心检查了几个煨罐。这才走到离房间有些远的地方拿着电话发呆。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睡着。药已经是多吃,不敢再加。她想给付先生打电话,可是,怎么问呢, 已经是快三点了,他不可能过来,过来了,天也亮了。
她捏着电话站了许久。
这才又轻手轻脚进去。
床上的人仍然听到了,他朝门口看过来。脸色很差,只是一眼头就转开了。
相思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陈晖坐着,她守着他。
陈晖躺着,她守着他。
陈晖醒着,她醒着。
三点。
四点。
五点。
六点。
相思扶陈晖上了一次厕所。但他明显精神不济,相思知道他没心思,也没问,去厨房照样做了早餐,相思端去房间。相思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陈晖胃口差极 了, 相思陪他熬了一晚上,知道他累,也不逼他,心里却急得慌。晚餐的时候,看着原封不动端回来的晚餐,眼泪都快下来 了。
相思快速收拾了心情回到房间。
陈晖穿着浅蓝色的棉质睡衣靠在床头,他熬了一昼夜,今天整天又没怎么进食,此时整张脸笼在床头那盏橘色的灯束里,却丝豪无一丝血色,相思一开门,就见这么一张豪无气色的脸,一时失声喊了一句。
“陈晖。”
灯光下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了睁。
相思怔了怔,半天才反应过来。
喃喃说,“先生,”
他似乎对于他自己的失眠习以为常。
相思从未觉得时间像魔鬼一样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