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月的时候,面试她的师傅把她叫过去。
“相思,从明天开始,你跟着小江,看看有没有什么器材不懂的,完了跟着他熟悉一下进烘焙。“
相思有些错愕,哪怕当初在c城,也是当了将近一年的学徒,师傅才开口教她的。
小江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一边却有人甩帽子不干了。
“我来都半年了,还干着杂活呢,她凭什么呀?“
“学徒就这么干下来,不愿意就走,喊什么?“
“。。。“
她不知道自已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连车都忘骑了,相思来a城的时候还算好,如今却是正夏天。
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的热空气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凝住了,纹丝不动。人在期中游走,感觉头发就是全部梳起来也是一种覆盖的负担。
相思天生体温就比别人高,极度怕热,此时却似无知觉一般低头无声步步往前。
她不想回住的地方,小兰又辞掉了工作,天天在家。她也没半法回到蛋糕店,她害怕吵架,不,她更怕引人注目的眼光。
相思从母亲,从小被奶奶带大。
印象中的母亲似乎烫着大,波浪的卷发,同奶奶吵架。遥远的记忆里,混乱着尖锐的骂声和半夜里的哭叫声,最后全部封印成一个埋头蹲在地上的背影。长裙子留在地上。
儿时的相思很乖,后来在母亲消失很久后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她再哭了,我一定走过去,安慰她?帮她把裙子捡起来?
也只是想想。那个停留在短暂记忆里的女人,相思从来因为陌生而退缩。
上学后听人说她是外地人,没结婚,自已大着肚子找上门的,结果男人一直没回家。后来再也没出现过,可能是不愿意再等下去,可能是去远方找男人去了。
相思在沉闷的街头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些旧事。
然后想起有好几天没给奶奶打电话了。
她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看到一桌人坐在咖啡厅靠窗户的位置。
里面女人头发高高梳起露出细长的脖子,拿着水杯的手洁白如玉。男人穿着修身的铁灰色衬衣,袖子挽起来,一只手夹着香烟略略倾身在桌面的烟灰缸里弹了两下。
他们神色放松,不时笑着说什么,桌面上插着一束花,散着花生壳。
相思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男人,一时有些发痴了。
他私下的样子真是又陌生又好看,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怎么会在这儿看见他。
可能是她站在那儿不动,靠边的女人突然朝外看过来。
相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男人跟着眼光挪过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对上。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来。
相思陡然低头,转身就走。最后简直是跑起来。
相思想,里面一定还开着冷气。
哦,不,岂止是里面还着冷气,他们出来,车里开着冷气;去上班,公司开着冷气;回到家,家里有空调。
那样太遥远了。
咖啡厅里,靠窗的客人还在开着玩笑。
“刚刚外面站着个姑娘,你们注意到没?”
“就是,好像哭得很伤心哟,眼泪哗哗地,也不知道这世上哪个缺德鬼伤了人姑娘的心呀?”
“诶,我怎么看是对着晖哥呢。”
“行啦,我替阿晖做证,在他的历任女友中,最差的也就麦子这种了。”
被称麦子的女人捡起桌上的花生壳使劲扔过去:“找死啊你?”
说完下意识看了旁边一眼。
“别看啦,晖哥不喜欢花瓶类型的。”
陈晖只管看他们笑骂,起身把烟掐了,也不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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