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大楼,程容昊执意把她送到办公室。然后不出所料,颜晓打着厚石膏的腿,肿的像是大象,一路走来,果然引来不少同事们的关心和问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容昊太过深沉的爱,颜晓好像总是尽力想在他面前做到完美,可是生活好像一直在跟她开玩笑,她在所有最尴尬、最窘迫的生活状态下统统遇到了他。
就好象是现在,颜晓一直重复而尽可能简短的回答着同事们善意的问候,可是因为程容昊在身边很近的地方搀着她,而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她情愿收拾的利落干净出现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任凭他们挑剔和评判,却极不愿意自己以这样的丑态和他一起出现在周围同事和朋友面前,不是她自己在意,而是不想他受到别人或许会不太友好的目光,哪怕仅仅是一点点的质疑和挑剔。
第一次觉得从杂志社门口走到她办公室需要这么久,可是又无力改变什么,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委屈,自己都能感觉到从脸颊到脖子越来越烫。
“怎么了?”眼睁睁看着她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程容昊不明所以,侧头轻声问。
“没事。”颜晓说完之后,脑袋很快别到了一边。
她这样子还真是可爱,程容昊呵的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颜晓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间觉得那里面尽是看透的研判,更是窘迫,双颊因为着急烫的更厉害。
“好了,不逗你了,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而已。”
程容昊从颜晓手里接过钥匙,帮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送她进去之后,强迫症似的帮她坐好之后才终于肯离开。
目送他离开办公室,颜晓才终于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过看了看办公桌上几乎快要堆成山的文件,顿时泄了气。好吧,谁让她昨天一天都没有上班的,应该的。
一件件打开,看了看日期,有昨天有今天的。从桌子一角的笔筒里抽出一根签字笔,再打开被锁住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公章,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
把文件按照日期分类,昨天的优先处理,打开堆在最上面的第一份文件,发现是一则人物通讯,但是印象中这人似乎前一阵子在网络上传出了一些负面新闻,不确定这篇文章还要不要刊发,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拿起电话,拨到了老庞的办公室。
接通之后话筒里嘟、嘟、嘟的响了半天,可是那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想到老庞可能是临时出去一下,暂时没在办公室。
颜晓放下电话,接着开始批文件,隔了不多时,搁下笔,因为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程容昊搀着她一瘸一拐过来办公室,中途经过老庞那屋的时候,门好像是锁着的,这不正常啊,按照常理来说的话,老庞来了之后办公室的门多数时候是半掩或虚掩着的,他那个工作狂一向来的很早,即便和兰欣婷关系很好了之后,开始出现以下意外,可也从来没有迟到过,颜晓看看表,估计了一下,她过来的时候虽然没看表,但是即便不迟到也一定是踩点过来的,难道今天老庞还没来?
不能吧,她也就是昨天一天没有过来上班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调派呀,何况,依照老庞的性格来说,即便出差也一定会先给颜晓她打个招呼的。
从电脑桌面上打开聊天工具,点开了褚鵬的对话框。
“小褚。”
“诶诶诶,怎么了爷,小的在呢,有什么吩咐,您说话。”
眼前仿佛出现了褚鵬一张过分殷勤的笑脸,颜晓一面恨不得拿拳头捶他,一面又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老庞”打出来两个字之后觉得不合适,颜晓啪啪的按着删除键删掉之后重新往对话框里敲字:
“庞编昨天有没有过来上班?”
“来了呀,怎么了?”
“哦,没事了。”
回复完褚鵬之后,颜晓再次拨通了老庞的电话号码,话筒里重复响了几次嘟嘟声,电话那边仍旧是没人接听。
“小褚,庞编今天来上班了吗?”
“啊,没来吗?”
看到褚鵬发来的消息,颜晓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大笨蛋,她真是神经搭错了,才会想到去问他这么粗线条的人。
“等下,待我去侦察一番,很快回来。”
褚鵬很快来了第二条消息,颜晓咧嘴笑笑,这个笨蛋还是难得的古道热肠呢。
把对话框最小化,颜晓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桌子上拿起手机,翻出老庞的手机号码,拨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好的预感浮现在脑海里,颜晓抚抚心口,告诉自己这只是昨天被安宁吓出来的阴影,翻出兰欣婷的号码,手指放在拨通键上还没来得及按下去,电脑上的聊天工具响了起来,颜晓点开跳动的窗口,然后生不如死的看到一句废话:
“我刚刚去敲门了,老庞今天果然没来耶。”
不再搭理他,颜晓把电话拨出去,听到嘟嘟的声音,不自觉的松一口气——至少拨通了。
连续嘟、嘟响了两个长声之后,彼端有人接听了电话。
“喂,是欣婷吗?”
“晓晓,是我,有事吗?”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干干的,声音很低,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哦,没有,你在哪呢这会儿?”
“我没在杂志社,在医院呢。”
“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
电话另一边的兰欣婷长久的不说话,颜晓猜想或许是自己问的太多了,只是心里也同时升起了另一种不安。
“庞编他——”
“他正睡着呢。”
“你们在一起?”兰欣婷的话语里似乎遮遮掩掩的隐瞒了很多,说完这句之后,颜晓赶忙收口,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问的太多了。
“晓晓,我们出车祸了。”兰欣婷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尾音几乎已经已经开始颤抖,话出口的一瞬间,便赶忙捂住嘴巴,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什么!什么时候?严重吗?”
“没事,昨天晚上,我本来就不严重,他也已经没事了。”电话另一边传来颜晓的紧张关心的声音,兰欣婷的语气和情绪开始抑制着慢慢缓和下来。
“现在在哪个医院呢?”
“没事,你别急,已经没事了,不过千万别过来,他都不让我跟你们说。”
“为什么还不让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晚上他加班,我留在这里等他,离开杂志社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说天冷,我们回家也不想做饭,就在这里就近吃了些,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路面上行车越来越少,刚上路的时候就有些结冰,后来越来越严重,快到家的时候拐弯打了滑,靠近他的那边车身撞到了墙上。”
“那现在呢?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昨晚到医院之后连夜做的手术,已经没事了,就是得养养。”
“那就行。”颜晓攥着电话的手心满满都是汗,听到这里才终于放松了些。
“他说快年假了,杂志社里这时候正忙着呢,不让我跟你们说,也不让让家人们知道,说没什么大事,知道了又帮不上忙还白白让人担心。”
“这倒也是他的性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一个女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该吓坏了吧。”
“我还好,谢谢你颜晓。其实昨天晚上的时候真的是吓坏了,现在能有个人听我说话感觉好多了,这下子也缓过来不少。”
“不管怎么说,现在没事了就好。”
“嗯,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对了他手机毁了,有事找他的话,直接打我的这个号码就行了。”
“先别操心那么多了,杂志社这边的事我先替他看着,你们安心养病才是大事。”
“好。”兰欣婷说话顿了顿,很快又接着说:“晓晓。”
“怎么?”
“谢谢你。”
“别傻了,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至少肯听我说话,已经很好了,真的谢谢你。”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在医院要注意休息,我找空子去看你们。”
“嗯。”
有的没得又叮嘱了一番之后,兰欣婷再次说了‘谢谢’。
电话挂断,颜晓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更多是两人都平安的欣慰,同时也有些细微的感慨,兰欣婷好像变了很多,没了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对人对事都更多了一份感恩,看来一份算不上顺利的爱情还真的是让她成长了很多。
“晓晓啊,想必这些事欣婷都跟你说了吧。”
“你还说呢,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准备连我都要瞒着是不是!”想到兰欣婷早些时候说老庞不让告诉他们这件事,颜晓心里一阵阵的窝火,作为朋友,难道都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
“无非是就不想你太过担心而已,可你这不也都知道了吗。”
“还说是不是?”听着他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像是完全都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回事似的,颜晓捏捏拳头,努力抑制自己几乎暴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