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放到她手里的工作除了些许的消极怠工之外,完成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原本说是要找一批新人的,人事部也已经在积极的筹备当中了,可是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到底还是欠些火候,招募工作一时半会之间也还是难以展开。现在杂志社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撇开个人感情问题不说,她离开确实遗憾。
平日里,对于颜晓的安排她一向爱答不理,颜晓最初顾及到她情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时间长点之后,杂志社似乎又有了针对她颜晓的流言的苗头,而且丝毫不着边际。
想来想去,意识到其实根本不欠她什么,又何必一味的忍让。
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过一次话,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密闭空间里,后者态度不甚友好。颜晓无可奈何,只好找到老庞。
老庞很认真的看了她很久,最后大手拼命的rou搓了几下老脸,长叹了几口气,说这事交给他就行,让颜晓专心处理。
可是话说老庞说了让她放心后不久,兰欣婷的辞职报告便递到了她颜晓这里,这可真心让她为难啊。
工作上的事在累,她宁愿无条件加班也能够搞定,可唯独这种人情之间的纠葛让她看了之后头大。
咚、咚、咚。
敲开老庞办公室的门,颜晓直接坐下,把兰欣婷的辞职报告放到他桌子上。
“我其实猜到了。”老庞盯着辞职报告苦笑。
“所以呢?”
“批了吧。”
“杂志社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不是你一句话这么轻易就能放人的,站长那边估计不会同意的。何况,有没有想过从你这里批了之后她会怎么想?”
“这事暂时还不用你操这么多心。”
“我虽然自始至终不了解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同样身为一个女人,我能感觉到她有多爱你。”
“颜晓,这是家事。”老庞不知道什么原因,情绪似乎很不好。
“好吧,我说多了。”既然都被人家排除在外,分的明明白白,颜晓又何必热脸过去贴着冷屁股,自讨没趣。
从椅子上起身,颜晓转身离开,关门前,转头看一眼准备点烟的庞世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以前从不抽烟的。
“如果可以,哄哄她吧。”
“放心吧。”
把兰欣婷辞职报告留在老庞哪里颜晓出门正好碰上了她,二人走了面对面,所以看着映在她眼里的自己格外清晰。
她的眼神中已经没了最初时候的埋怨和怪罪,看着颜晓的时候,是一种死水微澜的平静。
颜晓明白这种绝望,所以对于她有种别样宽容的同情。
“只要你还不算太恨我,就请相信我一句话,他心里是有你的。”颜晓看着兰欣婷,手搭在她肩膀上,语气真诚,不是讨好,只为祝福。
广义上来讲,女人小心眼这种说法有时候看来是没错,可同时她们也很容易去原谅。
或许可以因为很小的原因闹矛盾,但也可以因为极小的一次感动得到宽恕。可能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道歉,可能是一次主动买单,又或者只是简单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
在这一方面,兰欣婷似乎体现的尤为淋漓尽致。
人说人在脆弱的时候对于别人关怀尤其没有抵抗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意。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不经心的一个动作。
兰欣婷的态度似乎好转了不少,那份辞职报告不知道老庞怎么处理的,总之隔了一段时间之后,颜晓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咱们这边文具不多了,我列了一个采购清单,你看看怎么样,可以的话,批一下吧。”
听到声音,颜晓略微有些诧异的抬头,兰欣婷正走到她的办公桌前面,递过来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嗯,列的挺全的,以后这种事,你看着那主意就行了。”颜晓签了字,递还给她,居然破天荒的看到她对她的微笑。
瞧吧,是很容易呢。
留住一个各方面都能上手的人才,社里的事暂时也忙的过来,老庞似乎终于良心发现,开始从颜晓手上接过去一部分,这么一来,立刻有了一种大呼一口气的轻快。
“哎呀,你带雨具了吗?外面好像下雨了呀。”
“天呐,不会吧,我早上准备拿上来着,后来又搁下了。”
下班之后离开杂志社的时候,好像听到身边有一桶准备离开的同事们之间相互嘀咕,颜晓想起自己包里应该有老妈常备的雨伞,不甚在意,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的逐渐顺手还是今天兰欣婷终于表示出的友善,难得颜晓按时下班,u盘里还没有工作,心情异常舒爽,哼着最近从安宁那里听来的调子,出了电梯。
果然天比来时阴了,气温骤降了不少,才出大楼,迎面吹过来一阵冷风,许是心情的原因,在颜晓看来,倒是另有一种清凉。
这几个月来,颜晓没有刻意要留长发的打算,不过原本的头发也确实没有打理过,长长了不少,迎面的凉风吹过来,颜晓伸手屡屡头发,五指分开穿过发丝,扬头看了一下路况,迈步走下台阶。
“老婆,你好美。”
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颜晓停下来,是程容昊发过来的短消息,不过,这调调——
颜晓下意识的回头,四下张望。总觉得他应该就在周围,可是看来看去,没有找到,原本忽然兴奋起来的情绪像是瞬间被人泼了凉水,糟透了。
左手边不远处一辆停着集装箱车开始发动,声音很吵,颜晓不耐烦的看过去,大车开过去,留下一团云遮雾绕的尾气,颜晓皱着眉头别开头,打算走开。
视线挪开大约一秒钟左右的时间,愣了,再回头——程容昊穿着一贯整齐的西装,铁灰色陪着他凌厉的面部轮廓,自有一番成熟沉稳的气质。
颜晓转身,正对着他的方向,定定的站着,单手叉腰,侧头微笑。
程容昊眼角弯弯的,嘴唇也以好看的弧度上扬,露出整齐的牙齿,大步朝她走来。
空中缓缓蒸腾着雾气,似乎要压抑出冰晶来,背后阴翳的天气一如他铁灰色的衣着,明明是很压抑的色调,唯独因为他的那麦色的脸颊和整齐的白牙而变得温暖。
颜晓想,她真的是变了,如果换成曾经的她,相似的场景下,顾迟出现在另一边,她一定忍不住小跑过去,恨不得最短的时间里给他最大的拥抱。那时候的女生心思真的是幼稚单纯,每次紧紧抱住他的时候总觉得被用在怀里的是她整个世界。
不记得哪里听过来的一个结论,真正能够得到完整的你的人,一定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
顾迟岂止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呀,他还是他的第一个恋人、第一个爱人,她有太多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可惜他没有珍惜。
现在她唯一还有的只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能够留给程容昊的位置,不清楚还有多少,可她的初衷真的只是不忍心他在辛苦的熬着了,那时候他孩子一样倔强的表情,至今想起来仍是格外心疼。
只是,她可以允许自己接受他,却难以再有当初的悸动,一如现在。
程容昊大步过来,紧紧的抱住她,而她只是双手自然垂着,任其抱着。
“快想死我了。”程容昊很用力的抱着,双唇像是蛊惑,在她耳边低语。
已经不记得顾迟有多久没有这样抱着过她了,那时候不明白,也没有多想过什么,只是想在才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正如那句很经典的话,你可以假装爱着一个人,却难以假装不爱一个人。即便可以假装,可他似乎连伪装的心思都不再愿意多想了,有或许,在两人后面的时光里,他对她的心思也曾经有过讨厌和反感吧。
现在被程容昊这样抱着,心里没有情动,更多的仅仅是感动,因为明白,只有深深爱着,才会这样的身不由己。
“其实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程容昊瘪瘪嘴角,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那表情像是耍赖时候的小孩子一样。
“嗯?怎么说?”其实自从答应他的表白之后,二人之间便已经分开两地了,中间一直都是电话联系,虽然言辞间很是不避讳,不过像是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颜晓有些不自然的抬头,问他。
“其实路上我过来的时候原本正在下雨,然后我猜想你可能没带雨伞,然后,哈哈,我们就可以一起披着我的外套冲进雨中,然后一起跑回家了。”某人倒是自来熟起来没边,傻乎乎说着自导自演的剧情。
“这算是某人的个人英雄主义强烈到一定程度之后的极端表现吗?”颜晓算是比较给面子的回答他。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故事的女主人公从现在起到很久远的以后都只会有一个哦。”
“……”
“工作这么累,饿到了吧。”颜晓半天没有开口,她似乎走神了,程容昊被动的咧咧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