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夙玉带着周霂到了秦王府。远远的,周霂就听到了喜庆的奏乐声。府中众多达官显贵,其中还有多日不曾露面的南宫谦。
见到南宫夙玉到了,众官臣的目光都是一滞,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凑热闹,但气氛明显有些变了。与其他人不同,南宫谦在一个丫鬟地搀扶下走到了南宫夙玉面前,面容带笑,温和有礼。
“三弟你可来迟了,堂都拜过了呢。”
南宫夙玉看了他一眼,兴趣索然道,“皇叔大婚,本来也只是来凑凑热闹罢了,即便人未到,心意也到了。”
闻言,南宫谦笑而不语。
周霂不禁看着他的双眼,他本应是看不到眼前场景的,但那双眼中却不失神态,仿佛看得见一般,但位置却有些偏移。忽而,那双眼的眼珠微动,与周霂的视线相撞,她不禁一惊。
“三弟还带了一个姑娘?”南宫谦的语气未变,淡定的神情让周霂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是,不多说了,三弟先去向皇叔道贺,告辞。”南宫夙玉不再与他言谈,拉着周霂往里面走去。
周霂不禁回头望向南宫谦,后者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那么做一般,也回头看她,一双眼中浮现淡而薄的笑意。那一刻,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周霂对视着。
周霂回头,心中惊讶和疑惑多了几分,难道,南宫谦根本没有失明?
看着南宫夙玉和周霂的身影消失,南宫谦的双眼又恢复了暗淡无光,他闭上眼,吩咐身旁搀扶自己的宫女,“骋云,我们回去。”
“公子,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没……”名唤骋云的丫鬟有些迟疑道。
“不用了,会有人替我们做的。”
骋云看着他淡然的脸,不知他怎么想,但还是乖乖地答道,“是。”
正当南宫谦在骋云的搀扶下上了娇子,在官臣之中,有一人始终注意着他们,目露一丝凶光。那人已过不惑,发丝隐隐有了斑白,然而壮健体魄未改,一脸刚毅之相。此时目光转凶,整个人竟也因此而变得凶恶。
“诶,陈大人。”
听到叫唤,那人一惊,收回了目光,转而换上一副笑脸,抬眼望去,一时地吃惊,连忙作辑。
“何丞相。”
“不必多礼。”何宸笑眯眯地说着,看上去貌似很高兴的模样,“没想到陈大人你今天也来了呢。”说道这里,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陈蒙一笑,“今日王爷大婚,我怎能不来?”
看着他处之泰然的模样,何宸的眼皮一跳。
忽而,陈蒙往何宸身后看去,惊讶道:“沈大人也来了,我正好有事要与他商量,在下先行告退。”说罢,他躬身而退。
何宸转头看他疾步走向不远处正喝酒的沈清,双眼微垂,面容冰冷。
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陈蒙立即与沈清高谈阔论起来,聊到兴头上,不时大笑几声,惹人侧目。
这演技也未免太过夸张,稍稍聪明些的人都可看出,何况何宸?
这陈蒙是远平王手下一镇南将军,乃一介武夫,论琴棋书画自然不通,高谈阔论也未有文采,最重要的是,此人曾归顺于南宫祺。那日南宫祺举兵谋反之时,那队人马之中便有陈蒙,不仅如此,南宫祺似是对他极为信任,可谓心腹。可那日南宫单让他们归降之时,这陈蒙可没有丝毫犹豫就下跪归降,因他这一举动,众军也不说什纷纷归顺,保留一命。陈蒙在沙场上拼杀数十载,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此举无疑是为了他日东山再起。可近日南宫单有意将南宫祺送往天牢,南宫祺一旦进入那里,那么就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了。送入天牢的人都是死刑,无一例外。若要劫狱,他是劫不了的,林彦的武功不是常人可敌。
那么,陈蒙就必须在这之前将南宫祺救出,抑或除去南宫谦和南宫夙玉。
今日他并非因道贺而来,应是别有企图。
南宫谦已走,那么,他的目的也只有南宫夙玉了。
何宸目光一冷,随即往里堂走去。
南宫夙玉带着周霂到了水榭里,周霂正纳闷他要干什么,就看到了不远处在庭中静坐的南宫熙和。
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装扮,大红的喜服取代了清淡的白衣,眉眼之处没了往日柔和,目光有些涣散,不知他此刻心情,亦不知他心中所想,无悲无喜。他这样子让周霂感到不安。
“你怎么了?”南宫夙玉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她,目光之中竟出现了担忧。
周霂一愣,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紧握了起来,南宫夙玉的手被她抓出了一道红痕。
“不,没什么。”
南宫夙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也不在说什么。重新握了握她的手,向南宫熙和走去。
听到动静,南宫熙和回头,见到是南宫夙玉和周霂,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的弧度和往日无异,同样的温和神情,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恭喜皇叔了。”南宫夙玉行礼道。
周霂也跟着行礼:“恭喜王爷。”
“不必多礼。”南宫熙和道。
“我准备了礼物给皇叔,还望笑纳。”南宫夙玉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子,那木盒子上面刻着诸多梅花,散发一丝浓郁的清香,应是女子之物。
闻到那丝香气,周霂猛地睁大了眼,随即抬头看向南宫熙和。后者的指尖微颤,但也只是如此,他微笑接过,然后道谢。
为什么?周霂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能这么淡然?那盒子里散发的气味,分明就是穆芊芊身上的香气,南宫熙和应该最清楚不过。
想到穆芊芊,周霂又是一声叹气。
罢罢罢,他们结局如何,也只有看他们如何把握了。
这时,南宫夙玉转过头去,周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柔弱书生装扮的男子与南宫夙玉对视着,面色冷峻地点头,转而又对周霂一笑。
变脸的速度真快,周霂心中暗道,这家伙不简单。
“皇叔,我就先行告退了。”南宫夙玉说着,便拉着周霂离开。周霂不禁回头看向南宫熙和,后者对她微微一笑,温和的笑意充溢眼底。她又是一愣,回头有些惊愣,转而又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
她怎么会被骗过了呢?南宫熙和绝不会因这点小事而变的如此伤情,他的才华,他的谋略,他的风度与温和,还有临危不惧。既然他爱一个女子,必然会给她最好的东西,让她远离危险。
“你笑什么?”南宫夙玉听到她的笑声,问。
“我笑我真是个白痴。”周霂笑着摇了摇头。
南宫夙玉眉头一挑,心里有些惊奇,但没说什么。
“公子。”何宸见他们到来,不禁上前一步。
“出了什么事?”
何宸没回答,看到了他身旁的周霂,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就是那个扰乱公子心弦的女子?”
闻言,周霂琢磨了他这番话的意思,然后嘴角一抽。
不会吧。她抬头看向南宫夙玉,后者也正看着她。他的表情并无异样,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似乎想寻些什么,随后挑了挑眉,一双凤眼微眯。那目光隐隐有些戏谑,周霂的嘴角又是一抽,随后移开了目光。
何宸看着他们两个的反应,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撇开头偷笑起来。
原来自家公子还有被女子拒绝的时候呐。
“何宸,你笑什么呢?”
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传入了何宸的耳中,令他的背脊不禁一凉,随后一派正经地回头道,“不,没什么,公子。”
“既然没什么,你唤我来做什么呢?”
又是那个充满笑意却让人觉得凉嗖嗖的语气。看来公子还真和他杠上了……何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早知道刚刚就忍一忍笑了。
“咳……公子,我确实有事,是关于穆将军的。”
闻言,周霂倏而抬头,睁大了眼看着他。似乎很满意她这反应,何宸嘴角勾了勾,“穆将军今日也来了,嘛,至于在哪儿……”他的目光一转,侧了侧身。周霂的视线径直落到了他身后,但那里只有几个婢女在忙活着。她垂下眼,皱眉。
南宫夙玉垂眼看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
“穆将军在前厅和玉华郡主好生坐着呢,”何宸看了看眼前两人,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公子,请先和我来。”
“嗯。”南宫夙玉毫无犹豫地点头,随后一转身,放开了周霂的手。和何宸一并走去,未曾回头。
而他的身后,周霂转过身,有些犹豫地顿了顿,随后往前厅而去,亦未回头。
两人背道而驰。
何宸掩嘴笑着摇头,随后停住脚,身后周霂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收起了笑,看向南宫夙玉。
后者抬眼望他,“说吧,有什么要紧事,刻意用穆泽琰引开她。”
“先不说正事,你怎么看上了易莫生的徒弟?”
“你知道她?”
“我在冰州任职的时候遇到过他们师徒,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但那孩子的容貌却还是认得出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南宫夙玉的语气淡然。
“你知道,何必问我。”何宸笑道,转而目光一沉,“好,说正事,陈蒙来了,他像是要做什么,你今天可要小心点,公子谦已经回去了,你便是众矢之的了。”
南宫夙玉目光一冷,嘴角勾起讽刺一笑,“哦?那我可要看看,被大哥信任的部下有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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