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霂守在谢珂身旁,看着她的紧闭着双眼,一丝急切和慌乱不断地闪现,又不断的被她压抑而下。
为什么还不醒?她查不出这种症状是什么病,明明脉象平稳,但体温却那么低,还陷入了昏迷。
外面的雪似乎小了。她的耳旁再也没有那呼啸的风声。她站起来,走向窗边。天空逐渐有了一些鱼肚白,估计已经五更。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丝动静,接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周霂皱了皱眉,上前开了门。
“哟,”门外站着的事那个与红烟一起的少年。他见到她,便很欢快的挥了挥手,“我叫黄狸。”
周霂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黄狸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个,少主叫我过来帮你。”
帮我?周霂微微睁大了眼,什么意思?还未等她深思,黄狸便从她身侧钻了进来。
“你到底……”周霂急忙追上去,打算拦住他,正要抓住他,他的身形却突然消散了去。她一顿,一阵吃惊,然而这个空档里,黄狸已经到了谢珂的床边。
“啧啧,这满头的白发,可惜了这美貌。”黄狸感慨着,一手按上了谢珂的手腕上,另一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嗯……好像……是这样的……”
见到这幅场景,周霂有些不解。他这是在帮谢珂看病吗?他的确是说过他是来帮她的。
“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嘛。”奇怪,他明明没有回头,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说,是你少主叫你来的,你少主是谁?”周霂微微眯起了眼。
“哦?”黄狸转过头,看着她的目光参杂了一丝冰冷,“你真想知道?那可不行呢,如果不想死。”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儿,但周霂无法把那当做开玩笑。
他在说真话,如果她知道“少主”是谁,他就会杀了她。
从刚刚诡异的身形来看,他的武功很奇怪,至少周霂从来没有见过。他看上去很有自信,不,那不应该说是自信了。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漫不经心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是空门,如果不是傻瓜,那么他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胜过她或杀了她。
“嘛,她等会儿就醒了。”黄狸突然站了起来,对周霂笑笑。起身,将双手枕在了后脑,摇摆幅度有些夸张地走向门口。
周霂甚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回身打算叫住黄狸,却发现房门关了起来,而他的身形早就消失了。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霂儿……”
听到声音,周霂一惊,疾步走到床沿。只见床上的白发女子已然睁开了双眼,没有血色的脸庞对她微微一笑。
从她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慌乱与急切便通通散去,心安了下来。
“我……怎么了?”谢珂眉头一蹙,回想起记忆,却只记得自己和周霂正在讲些什么,却不知为什么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周霂摇了摇头,她的眉头紧锁,面容严峻,“我们要赶快和师父会合,我会治好你的病。”
手上突然一阵冰凉,周霂看过去,是谢珂拉住了她的手。记忆里,那种冰凉也曾有过。心中忽而萌生一丝不安,渐渐地演变成了恐惧,直窜上脑门。
“别太累了。”谢珂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她看向她,点了点头。
“少主,我回来了,猜我遇到了什么?”黄狸推开门,径直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与他同桌的还有三人,自然是红烟、秩岩和玄冰。黄狸眨着眼,很期待着他们的反应。
玄冰撑着头,双眼紧闭,假寐着,听到动静,也未睁眼。
红烟的手上拿着一条红色的鞭子,轻轻抚摸着,看上去很爱惜的样子。她似乎是故意把黄狸当做透明人的。
唯一回应他的只有认真的秩岩:“你遇到了什么?”
黄狸立即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那个谢贵妃长得很漂亮诶,不过就是一头白头发,而且还活不长了。”
“是吗?”这时,玄冰睁开了眼,他的目光看着某处,毫无情感,“北荒的冰牢寒气之重,她的经脉尽断,无法运功抵抗,况且在此之前,她已经换过了两次血,能活到如今也是极限了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昏迷了,她应该还昏迷过很多次,再过不久,她如果再昏迷,就不可能醒过来了。”黄狸的语气有些惆怅起来,“和红烟比起来,谢贵妃可美多了啊。”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破风之声响起,黄狸眼珠向下一转,看着脖子上不知何时缠绕而上的鞭子。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鞭子一点点地紧缩和皮肤上的痛觉,黄狸立即白眼一翻,歪头,装死。
“少给我装死,谁叫你好好的又惹我生气!”红烟怒目而视,随即手上一紧,正要将鞭子收紧,秩岩便急忙上前阻止。
“好了好了,都安静,别耍小脾气了,红烟。”
红烟这才收手,别过头去。
黄狸摸了摸脖子,一脸苦笑。
“我们走吧。”玄冰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秩岩,红烟和黄狸都站了起来,沉声道:“是。”
太阳升起的时候,鹤颜敲响了周霂的房门。
周霂打开门见到他的笑容,不禁也露出了一个笑,然而那笑却有些牵强的意味。
鹤颜发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些许不知名的情绪,但却没有问她为何。
“我们今早就走,谢珂已经在马车上等我们了。”
周霂一愣:“那早饭呢?”
“我买了几个包子,走吧。”他说完,便伸手去拉她的手。触及他手上的冰凉,她不禁一僵。
“怎么了?”鹤颜回头有些不解。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被他握着的手紧了紧,仿佛那样,就能把温度传给他一样。脑中却一遍遍的响起红烟的话语,她的心绪一遍遍的杂乱和不安。
鹤颜没有注意到她此时脸上闪过的复杂表情,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欢快笑容,便带着她出了客栈。
鹤颜依旧在外面驾车。周霂从车窗外往回看去,那间客栈在一片梅林的遮掩之中渐渐消失。她始终不明白那些人是谁,红烟,秩岩,黄狸,还有那个戴斗篷的男子。那些人神秘而危险,她不知道黄狸为什么要帮她,那个少主又是谁。他们也只是一批匆匆过客,也许以后有缘还会相见,但那时又会记得多少呢。
烨华国。皇城。
南宫夙玉看着眼前几个半跪于地的人,狭长的双眼里充满着慵懒。
“公子,属下已准备好了。”
“是吗?”南宫夙玉有些漫不经心,“那么便行动吧。”
“是。”一声应和之后,房中的几人分散而去。与此同时,一个人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南宫夙玉抬头看了看,有些惊讶:“哦?皇叔你的伤还好吧?”
“已经没事了。”南宫熙和笑了笑。这时,又一个人跟着他进来了。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看到南宫熙和有些惊讶。
“何大人?”南宫熙和不禁一愣。
“啊,王爷也在啊。”何宸惊讶道。
南宫熙和看了看南宫夙玉,随后抚了抚袖,笑了笑:“看来何大人是来与夙玉公子切磋书画的。”
何宸也回以一笑,道:“正是。”
“那我也不打扰,说完几句便走。”南宫熙和回身对南宫夙玉道:“今晚皇上要为我选妃,你可出席?”
南宫夙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哦?那我倒是要看看呢。”
闻言,南宫熙和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何宸看着他离开,心下有些奇怪,便看向了南宫夙玉,不解道:“王爷选妃,要你去干甚?”
“你觉得这一个月,他真的在虚度光阴吗?”南宫夙玉问。
何宸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他是要干什么?”
何宸低头思索了会儿,恍然大悟道:“刺杀?”
南宫夙玉突然笑了,他摇了摇头,目光一沉:“这一个月内,前去探病的官臣居多,除了你这个丞相,怕是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哦?那不正好?王爷不是我们这边的吗?”
“呵,”南宫夙玉有些嘲讽地笑了,那一刻,他眼中的温度极速地下降,“你真以为他是我这边的?他只是把我当个幌子罢了,我也只是在利用他,我们互相利用,各得其所。”
“所以,你才叫那些暗卫监视着朝廷众臣的举动?”何宸惊讶地说,“不过,这和选妃又有什么联系?”
“这选妃是皇后提起的,宁芙本与皇叔有些矛盾,选妃看似在拉拢他,实则为了限制他。安排一个亲属或手下成为王妃,这一点完全能做到。我是皇族之中除他之外唯一没有纳妃的人了,他想让我关键时刻当挡箭牌,除此之外,他大概是想做什么事。”
何宸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南宫家的人了。他是去年才被任命为丞相的,也是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他本以为自己懂得变通与谋划,但和宫廷之中的权谋相比,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生在帝王家,何奈如此?
“好了,我们谈正事吧。”南宫夙玉的面色一转,“你查到她的踪迹了吗?”
何宸从神游中回来,略微一笑:“自然是查到了。”
“在哪儿?”
“她要回来了,所以你只要等。”
闻言,南宫夙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来。
“真是少见,你竟然会这么开心。”何宸不禁轻笑出声。他打开折扇,轻轻扇着。他与南宫夙玉很早就认识了,可以说了解他到了一定程度,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嘴角只会带着嘲讽和魅惑的冰冷弧度。如今他的笑只是单纯的因为高兴,一个在战场之上将心炼得已冰冷坚硬的人,竟然还会拥有如此柔和的一面。
“对了,话说回来,穆泽琰已战胜而归,原本因战事而推迟和玉华郡主的婚礼看来也要举行了吧。”何宸说,“听说玉华郡主和穆泽琰不和,我觉得,你应该在他们成亲之前阻止……”
“我不会娶玉华的。”他还没说完,南宫夙玉便打断了他,“穆泽琰不太管皇室间的斗争,他在意的只有那么几个人,掌握了那几个人就可以让他乖乖听话,玉华郡主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穆夫人……”
南宫夙玉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不必担心,穆芊芊已经不再是皇叔那一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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