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三楼。三楼有八个房间,鹤颜要了三个,都是紧挨着的。
“各位客官,你们得知道一件事儿,来这里客官们都是江湖上的人,为了小店的生意,还请你们别冲突。”小二唯唯诺诺地说完便急急的下了楼。
“哦?听他的语气,似乎这里常年都是这些江湖人,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呢?”鹤颜歪了歪头,疑惑道。
“一天都没吃东西,我下去让厨房做点东西拿上来。”周霂挑开了话题,便往楼下走去。
鹤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些事与我们无关,所以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回头,看见谢珂对她颔首说道,便回了自己的房里。
他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周霂走下楼,迎面而来了一群人正要上来,她迅速抬头一望,是刚刚那四个人。她避开到一旁,让他们通过。他们似乎对周霂并不在意,逐一走过她身边,最后一个带着斗篷的男子却突然顿了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周霂眉头一蹙,回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相撞,不到一秒便一同移开。
周霂故作镇定地走下楼,待到身后没了那些人的脚步声,胸口中那口压抑的气终于叹出,随后她急促地呼吸起来,平复心中不安。
能撑到这里,是她的极限了。
不过是一眼,仅仅一眼而已,竟然让她感觉莫大威压!
原本应该看到那人的面容的,然而却在惊恐中模糊了起来。依稀记得那是一张何等精致的脸庞,但却冰冷异常。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哦?刚刚那个人看上去挺厉害的诶,和阿冰对视了还能这么镇定。”
“红烟,注意你的言辞,直呼少主的名讳可是不敬。”
红烟看了一眼身后带着斗篷的男子,识趣的闭上了嘴。
“阿岩,少主又不凶,只是亲昵点的叫他名字而已,不会介意的啦。”说完,黄狸打了个饱嗝。
“黄狸。”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黄狸不禁一抖,回头对自家少主摆了摆手,讪笑道:“不是啦,少主我绝对不会对您不敬的,只有红烟大姐才会那样!”
“你说什么?臭小子!”红烟一瞬间翻了脸,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说谁是大姐呢?!我明明没那么老!”
黄狸翻着白眼,装死。
“好了好了,别闹了。”轶岩上前分开了他们。
红烟一脸不爽地别过头去,黄狸则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脖子,抽了抽嘴角。
“今晚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冷清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
周霂对小二吩咐完,便要离开,却又停了下来,叫住了小二。
“小二,你知道刚刚那个坐在角落带着斗篷的人是什么来头吗?”
小二一听,不禁变了脸色:“哎哟,客官,我们可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说完,便急急地离开了。
看来是得不到什么情报了。周霂的目光一沉。虽然那些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却让她觉得危险。
算了,先回去吧。她摇了摇头,走上楼。
一走上三楼,她就看到了在门边靠着的鹤颜。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你回来啦。”
周霂不禁无奈一笑,走上前:“快回房吧,等会饭菜就会送上来的,我去看看谢珂。”说完,她便推来了谢珂的房门。
“嗯。”他点头,却没有立即进去,看着她关上门,正打算转身回房,忽而他双眼大睁,猛地回头。
只见一人站在走廊里,他身侧是半开的房门,大概刚出来。他带着斗篷,本意是为了遮挡面容,但他此刻却毫不避讳的抬头看向鹤颜。
鹤颜的瞳孔一缩。
“好久不见了,三年了,你大概也撑不住了吧。”那人的目光毫无感情可言,却也说不上冰冷,就好像在看着一件物品。
鹤颜的指尖微颤,与他对视的双眼有一丝敌意,但却复杂:“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不对,我早该想到是你的……玄冰!”
玄冰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他的手,青灰的颜色,透出了一丝丝的漆黑。他的双眼微眯,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如果你撑不住,就来找我,但只有一晚的时间,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去。我至少可以先帮你把错乱的经脉理顺。”
“你为什么帮我?”鹤颜的目光冰冷。
“因为心血来潮,不……”他一说完,又否定了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面如寒冰的脸竟有些柔和,“……也许,只是被某个人影响了。”
鹤颜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震惊。他认识他很久了,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别说笑容这类东西,即便是柔和的面容,他也未曾有过。
是什么改变了他吗?是某个人?那么那个人也定是让人惊奇的存在。
“你自己想好。”玄冰的脸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转身走进了屋里,门并未关,就好像料定了他会进来。
鹤颜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青灰,透着一丝漆黑,那已经不像是活人的手了,更像是死人的。他说的没错,快要撑不下去了,如今只能依靠他。
拳头紧了紧,鹤颜走向了他的房门。
周霂将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从那望向客栈之外。雪不知何时开始变大了,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概今晚会有一场暴风雪。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她关上窗,看向在床上躺着的谢珂,走向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此时她的体温仿佛寒冰,散发着阵阵寒气,也不知什么原因,陷入了昏睡,只有鼻尖那一缕游丝般的呼吸能证明她还活着。
从天牢里出来后本应是相安无事,但周霂在和她聊了会儿天后,她却突然间倒了下去。周霂有些惊慌,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把她扶到了床上,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至少,谢珂还活着。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周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将谢珂的病看做寒毒,那也不应该昏过去。而且体温如此低,普通人大概已经死了。难道,和冰牢有关?再或者,有谁做了手脚?
周霂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脑中纷乱的思绪不断闪过,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客官,我送饭菜来了。”门外传来了小二的声音。
周霂起身,呼出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开了房门,对小二笑了笑,接过了饭菜。正要关门,眼角却不经意间瞄到了从对面房里出来的人。
是那个红衣的美丽女子。
她见到周霂,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绽开一个笑容,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她的声音柔美,一双狭长美目微微眯起,好看极了。
周霂却没心情去观赏她的美貌,目光一瞬间便冷了下来,散发着敌意。
“这位姑娘,我貌似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听她冷冽的声音,红烟的笑意却更浓了。她的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不禁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周霂微微眯起了眼。
红烟拍了拍胸脯,止住了笑,又看了看她,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和你真像啊,至少冷起脸来可是一模一样。”
周霂眉头一皱。这家伙在说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这不着一点边际的话,就好像只是心血来潮,才和她搭话的。
“难怪少主会多看你一眼呢。”红烟的语气有些抱怨起来,随后又变了脸色,看着周霂的目光变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不过倒是让我惊奇呢,他竟然会和你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少主和他的口味还真像。”
“你到底在说什么?”周霂听她话中有话,心里自然猜出那个“他”是谁。但为什么她会认识他,又或者他的过去,周霂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偏偏这个女人似乎天生爱多管闲事一般,总要聊点无谓的事。
“嘛,我就想和你说一句,”红烟伸手捏起自己的一楼发丝,那奇异的卷发缠绕着她柔软的手指,然后缓缓的向下,划过她的指间,“他或许快死了呢……”
“红烟!”
这时,一声大喊响起。周霂和红烟同时转头,看见秩岩板着脸疾步走了过来,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发怒。
他猛的拉过红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在红烟恼怒的目光中对周霂欠了欠身,有些抱歉的说:“红烟不知天高地厚,如若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多海涵,在下秩岩先替她谢过。”
“喂,我可没……”她还没说完,秩岩便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让她不寒而栗,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周霂看了看他们,不知他们到底在演哪一出。
“我没生气,你不必这样。”周霂向秩岩点了点头,便回了房。
见她回去,秩岩眉头紧皱,回身将红烟拉出了老远。
“喂,喂!”红烟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手腕疼得要死,“干嘛啊,秩岩。”正想着怎么往少主那告他一状,却见到了他莫名严肃的表情,一时不禁有些惊慌起来,“怎么了么?”
“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鹤颜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少主的存在!”秩岩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冰冷。他是真的愤怒了,平常他很少生气,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不会生气,一旦真的发怒,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红烟有些无措:“但是,也不见得她会猜出来呀。”
“话都说的那么明显了,你以为我没听到么?”秩岩的目光让她莫名的充满了压力。
“但说都说了,还能怎样?”
“少主吩咐了,不要暴露,如果她真的看出什么,你好自为之。”语毕,他再也不说什么,绕过了她身边。
“什么啊。”红烟有些抱怨,但心中却隐隐开始不安起来,忽然,她猛的转身看去。走廊中,秩岩的身影已经消失,如今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她皱了皱眉,随后疾步闪身至谢珂房门前,附耳倾听。
没有声音,也没有感觉到气息……是错觉吗?红烟再次看了看房门,虽然心有狐疑,但还是离去了。
周霂缓缓的将气呼出。刚刚她一直都贴在门上尽力听他们的对话,原以为她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还是暴露了一丝,幸好红烟之后并没有起疑心。
周霂的手渐渐紧了起来。他们口中的少主和鹤颜的身份她没有兴趣,唯一促使她偷听他们谈话的只有一件事。
红烟说,他或许快死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死?
周霂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颤抖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底萌生,开始支配起她的行动。
“怎么可能……”明明他看起来那么……忽而,她脑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容。那个永远对她温柔微笑的人,在遥远的记忆之中,那个人垂死的面容也永远不会暴露一丝给她看,哪怕最后身体变得冰冷,鼻尖再无气息,他的脸上还是那温柔的、该死的笑。
“不,不对,不可能。”周霂甩了甩头,走到了谢珂旁边,她看着她,眼中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一股坚定,“那种事,我一定不会再让它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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