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全乱了……
君怿眼前很多的百姓都放下‘武器’,只有少数人仍坚持顽抗。
君怿听见,方才最先说话的灰衣年轻人警惕的靠近小晨小师傅后,低声问,“小师傅,咱们现在怎么办?”
小师傅并未说话,沉下脸来。
邱择仁见局势稍稳,拿着自己的百姓已不少自动松开了手,他当着君怿的面上谄媚道:“崔桥!谢公子还在里面!不能让谢公子伤了!快杀了这些刁民!”
小晨小师傅猛地抬起头朝君怿看来,君怿一惊,他澄澈的眼中气势汹汹,让她瞬间就明白了他透露出的想法。
这个想法太简单了,也是此时此刻最聪明的想法……
君怿微微起身后退,靠近葶烟低声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
“殿……公子!”
君怿轻声笃信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照我说的做!还有,我不在时,一定要在邱择仁面前装出方寸大失的样子,诱他拿出地契来赎我……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先与小巧联系……”
葶烟来不及思考,眼前便瞬间晃现一个身影,她本能出手,被小师傅一手挡住,君怿眼神扫过,葶烟无奈堪堪收住第二手,只见那小师傅得空的一刹那,用另一只手轻易就将君怿擒到身前。
“公子!”葶烟失声大叫,邱择仁眼中瞬间也露出了惊恐。
“刁民!”
君怿被小师傅锢在怀中抓做人质,紧随小师傅身后的灰衣年轻人挥着锄头大吼道:“让衙役退下!!否则就杀了这小子!”
小子……君怿暗暗一笑……
邱择仁眼中血红,他害怕了……
权倾朝野的谢家只有一个独子!就算他伙同乾州县令圈地的事情闹上了天,也大不过让谢家独苗受伤甚至是不明死亡!
“退!都给我退!!”邱择仁冲开百姓,只身拦住衙役的大刀,呵斥道:“都他妈给我退!”
衙役见状纷乱中都往后退去。
“让开!”
君怿脑勺对着小师傅胸前,他简短有力的声音从胸腔传出震得君怿脑袋发懵,她佯装紧张,细声轻语道:“让……让开……”
君怿被面前这个小师傅扛在肩上,小师傅身后的闹事百姓都跟在后面安全的从邱宅里出来,邱择仁和衙役在一定距离之外远远紧随。
天色渐暗的乾州城突然就热闹了,一场官追民跑,民跑官不敢紧追的闹剧就此上演。
君怿肚子里的胃在瘦削的肩膀颠的难受,她忍不住轻声在小师傅耳边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小师傅居然对她视若罔闻,灰衣年轻人见他年纪尚小,而且此事实际与她并无关系,憨实道:“出城上山。”
“去寺里?”
灰衣年轻人见她识破他们的意图,犹豫的头道:“恩……”
“你们一早就准备好了?”
“恩……”
夜色渐渐暗下来,一行百姓匆忙乱入山林小径之中,互相帮扶一起上山。
君怿难受极了,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大约半个时辰,十几个人便在半山腰的一座古寺前停下。
君怿被小晨小师傅放下来,并且随意便丢给了灰衣年轻人。
灰衣年轻人怕她跑掉,用手抓住君怿细小的手臂,不过君怿不吵闹,让灰衣年轻人放松不少。
君怿抬头看去,古寺前已被苔青色覆盖的寺门上,三个字极为显眼——灵归寺。
被衙役紧跟在后,小晨小师傅却镇定沉稳的推开寺庙的门将百姓都引了进去。
君怿和灰衣年轻人最后一个进入后,小师傅就合上了大门并上了三把木栓。
十几个百姓瞬间颓然,纷纷放下手中‘武器’,便朝庙深处走,众人穿过拱了佛像的大殿后,来到一处格局开阔的后院,便各自缩向之前安顿的住房。
“你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见人迅速散开,君怿略有些吃惊,轻声朝身后不言不语的小师傅发问,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像是并不打算要再反抗下去一样。
小师傅脸色冷冷,似是没听见君怿问的话,君怿身边的灰衣人却叹了一声。
“等死?”灰衣年轻人苦涩不已,松开君怿绝望道:“对,我们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灰衣年轻人也同其他人一样打算散去,只是从远处一排斋房前,一个佝偻腰的老者急急从朝灰衣年轻人走来。
老人家手里提着灯笼,上前抓住灰衣年轻人的手,颤巍的支起灯笼放在他脸前仔细看,许久才哽咽道:“我娃没有受伤就好……”
君怿闻声全身上下瞬间僵住,她见老人家身后也跟来一个妇人的身影,鲜红的粗衣在夜色中只能分辨成深红,她怀里揣着单衣匆匆向灰衣青年人走来。
“爹……”灰衣年轻人十分愧疚,也哽咽的唤了一声。
老人家摇首不让他再说什么,支了灯笼朝门前道:“小师傅有没有伤……恩公!?”
胡老伯推开儿子,走近支起灯笼,灯前的小公子发冠已散,脸庞清秀,淡淡站在面前不惊不喜,胡老伯惊声又喊道:“恩公!”
“爹!你糊涂了,哪儿有什么恩公?”胡韩来不及披上媳妇儿送上的单衣,急忙拦住老父亲。
胡老伯一掌推开儿子,指着君怿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恩公啊!”
“什么!?”胡韩惊诧不已,他知道老父亲冒险走水路来乾州,没曾想老父亲不小心落了水,还是搭乘的船客在半路上将老父亲从急水里救了出来,最后还给了老父亲十两的银子!
“我娃……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恩公的?”老人激动地问,问得胡韩尴尬的无处躲藏。
后院正中一间斋房亮起了灯,老人家高兴极了,牵起君怿的手就往前走,“恩公没吃饭吧?我儿媳妇帮方丈大师烧了饭菜等你们呢,小晨小师傅也快来!”
小晨小师傅居然二话不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斋房被缓缓推开,单调的斋房里正摆着一桌饭菜,君怿被胡老伯推到正座上,招呼儿媳妇赶紧为他们备米饭。
四人落座,小晨小师傅环顾四周突然道:“师傅?”
君怿没听懂,胡老伯笑道:“方丈大师估计又去修佛了……你先吃吧。”
小晨小师傅了然点点头,低头拿过备上的素食吃起来。
君怿虽然饿极了,这一日经历太多,实在没有力气再吃东西,不过腼腆的小媳妇却似是喂自家孩子,不停给她布菜,她忍不住盛情款待,不过碗见底后,君怿也再吃不下别的。
胡老伯说:“恩公多吃些吧……”
君怿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胡韩认真问道:“邱择仁是圈了你们的地?”
胡韩是个老实的种地人,不会说什么谎话,他点头默许。
君怿看着小晨小师傅接着问道:“他是个和尚吧?为何要帮你们?”
小晨小师傅抬头又向韩家媳妇儿要了份米饭,胡韩瞄了小师傅一眼道:“我,我也不太清楚……”
“他并不是我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