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带着长公主手谕从木兆宫退出,里面即将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
他把手谕卷好塞入袖口,突然想到妻子说过长公主托她送出给孟固源的那件常服,听闻孟固源收到后便在皇城外久久呆立了一个晚上。
宁远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刻才终于明白长公主早有了决断,那晚便是还君明珠之时,恨难再相逢。
“也罢也罢。”宁远边摇头边沿着宫墙而走,路过一扇面北而开的宫门,偏巧里面有两个看守的宫女在小声嘀咕,惹他驻足。
“哎呀,这几天木兆宫晚上总是有奇怪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声音?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殿内晚上总是有女鬼的声音,每晚都叫的特别凄惨……”宫女声音变得阴森起来,声音也降低了不少。
“什么女鬼的声音,那是个宫女!这几日长公主每晚睡前都会唤来这个人,你我还认识哩,你猜是谁?”另一个宫女揣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样,略有些骄傲的反问。
“谁?还是个人?”
“你过来,我小声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些,你可别告诉别人,”宫女声音又低了一份,宁远也朝那扇宫门靠近了而一份,“那个宫女是阿巧啊,听说当天先帝后遇害的时候,就是她先发现的,估计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现在整个人就疯了,你听的声音就是她的喽。”
“阿巧?是先后的贴身宫女啊!天啊,当天晚上是她先发现的?怪不得长公主唤她,她也算是立了功呢。”
“立功算什么?现在她人都疯了,当初多风光的一个人,脾气好,聪明还长得俊,关键皇后娘娘人好伺候,还经常赏她,若是等以后出了宫,以她的条件,本来还能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现在啊,一到夜里就叫的像个女鬼一样,嘴里胡言乱语,不是皇后娘娘死了,就是什么宝二死了,长公主现在还每晚都让人带她来,多不吉利啊。”宫女满嘴的嫌弃。
“宝二?”宁远兀自喃喃了一句,把殿内闲话的两个宫女惊吓到,纷纷低头噤声不言,在这个时候还谈论皇家之事,本来就不太合适。
宁远疑窦丛生,往里踏了一步,看到两个宫女害怕的样子,轻声道:“不用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死了的宝二是谁?他是个侍卫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宫女见他朝服加身,声音更颤了,却不得不回答说道:“回大人,宝二是隆绣殿掌灯的太监,宝二是个诨名,您恐怕不清楚。”
“哦……原来如此。”宁远左右想了半天,阿巧疯了,他早就知道,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段敏当时报上死伤的人里有个宝二,难道用的是原名登记的?
他脚往外走,突然又想到什么,急转身问道:“长公主为什么每晚都叫阿巧来?”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都直摇头。
“那你们知道从哪里能得知宝二的真名吗?”
“您若想查,还得管总管太监那里要当年太监入宫时登记的簿子。”
宁远告谢两个宫女,人转而朝东面太监和宫女住的地方去,他认识总管太监,拿到当年的簿子也不是难事。
几经折返,在一个深深的宫巷里,宁远终于看到了想找的那扇门,他上前叩门,里面出来个脸色惨白萎靡的老太监堵在门口。
“哟,这不是宁大人?怎么……”全公公脸上挤出一丝笑,却笑得有些渗人。
“全公公,宁远有件事儿想找您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进去说话?”宁远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了件东西塞到全公公的手里握好。
全公公一愣,摸清楚手里的东西,不消片刻便笑起来,虽然明显笑得更难看,但看得出他是真心想笑。
他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揣进腰带,一边侧身挪开了老迈的身子,“宁大人和老奴有什么客气的,您不嫌弃就是老奴的福分,您请进来吧。”
宁远废话不多说,一步踏进去,转身关好了门。
不愧是太监总管的屋子,里面虽有些昏暗,宁远一抬眼,却看见满墙的账簿整整齐齐的堆砌在那里。
“不知道宁大人找老奴有什么事?”全公公佝偻着身子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像是开成了一朵菊|花。
“哦,不是大事,就是想找个人,您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也是管这些簿子的,我想问问,您认识一个诨名叫宝二的人吗?”
“宝二?”全公公语气迟缓了一下,眼珠迅速一转笑道:“认识啊,他是隆绣殿的掌灯太监,怎么会不认识,您要找他的入宫登记?”
“是啊,”宁远环顾了一下堆成山的簿子,突然有些犯难,“您能找到吗?”
“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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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张籍《节妇吟》*
归还你明珠时眼泪涟涟,只恨没有在我未嫁前于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