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焕春,4月到五月是一个奇妙的时节,在这段时期中,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人群,在衣着方面有着很大的差别。有人穿着羽绒服,可也有人已经换上了短裤短袖;有人围着围脖,将自己的包的密不透风,可是有的人却赤着膀子,恨不得住在游泳池里再也不出来。考虑到要外出旅游,活动量比较大,小飞和小佳在经过妈妈同意之后,终于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较为轻便的薄毛衫。等他们结束了五一黄金周,再次回到北京的时候,看到好像大家商量好了一样,趁着他们不再的这段时间,突然抛掉了羽绒服、毛衫,统一换上了短裤短袖。妈妈明智的没有回家,先到附近的商场,分别为家人购买了两套夏装。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小飞突然被商场另一个进出口处的大型玩具吸引住了目光。他想都没有想的,走到了一个玩具面前,任由妈妈怎么呼唤,就是卖不动脚步。妈妈无奈的走了过来,说道:“小飞,家里不是已经有好几个这样的玩具了吗。”
“妈妈,这个不一样,家里那些不能动,这个是可以动的,可以变形的。”小飞一边对妈妈解释道,一边忍不住拿起了变形金刚摆弄起来,还喊着“汽车人,变形出发”,开始给妈妈演示起来。在孩子眼中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各款变形金刚的不同,可是在大人的眼中,看到它们,却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担心孩子会养成喜新厌旧和不懂珍惜的坏习惯,妈妈还是没有答应小飞的请求,任由小飞怎么死缠乱打都无济于事。最后,小飞不得可怜巴巴的跟妈妈商量道:“妈妈,我三周岁的生日快到了,这个算是你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以吗。”妈妈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但是不是现在买,要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才会买给你。”妈妈虽然答应了,但是想着对于一件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东西,孩子拿到手之后可能并不会珍惜,所以妈妈并没有当场就买下礼物。
“好吧,要我可不可以在多看一会。”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妈妈不忍心拒绝,于是说道:“好吧,让姐姐陪你再玩会,妈妈先回家做饭。”小飞在商场里玩的乐不思蜀,最后被姐姐强拉回了家。想到商场里的玩具,小飞觉得妈妈好小气。回到家中,他故意不理妈妈。可是,看到妈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没有顾忌他时,他终于忍不住对妈妈说道:“妈妈,你是个小气鬼,我不喜欢你了。”看着气鼓鼓的儿子,妈妈和姐姐相视一笑,“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妈妈向前抱起儿子,看到儿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的亲了一口。
“妈妈,我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我。”小飞挣扎道。
“好,你是男子汉,妈妈错了可以了吧。”妈妈开心的和小飞打闹着。5月8日的早晨,像往常一样,妈妈跟小飞和小佳打过招呼就上班去了,小佳把小飞送到托儿所,自己也向幼儿园走去。夜幕降临,天空已经漆黑一片,可是妈妈却没有回来,爸爸也没有回来。小飞害怕极了,一次又一次的问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回来。姐姐抱着小飞,安慰道:“爸爸妈妈,工作太忙,一会就回来了。”可是,这个一会却过了漫长的一夜,当小飞睁开双眼的时候,家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小声的哭泣着。他看到爸爸的眼睛是红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爸爸的眼泪,每次他哭泣的时候,爸爸都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让他把眼泪擦干净。可是爸爸为什么也会哭泣呢,他那时候并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走出卧室的小飞,姐姐首先冲了上去,上去紧紧的抱着他,告诉他:“小飞,妈妈走了,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当时小飞并不明白“妈妈走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姐姐告诉他,他也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抱着自己伤心的姐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泣,他也哭了起来,还一遍又一遍的对姐姐说:“姐姐不哭,小飞听话。”那一年,小飞还不足三周岁,康妈妈就那么突然的离开了他。
康妈妈是在去外地的采访车上出事的,在经过一个山路的急转弯时,因为刹车失灵,车辆冲下了悬崖,车毁人亡,连同司机在内的四名报社工作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等救援人员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车上的人几经面目全非,谁是谁都无法辨认了。最后,家属决定,将尸体火化之后,平均分成了四份,早晨起来,小飞看到的骨灰盒,就是其中的四分之一。在车辆撞到山路旁的护栏,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康妈妈就知道自己能够生还的希望很渺茫,所以当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回忆起了儿子在商场里拿着变形金刚高兴的模样,她很后悔,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为什么当时没有买了来送给他,这是康妈妈在离开人世前存留在脑海中最后的想法。康妈妈因公殉职,授予了“先进工作者”的关荣称呼,被安葬在了北京郊外的枫海园。5月8日这一天被定为了康妈妈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康爸爸都会带姐姐和小飞来烈士林园祭拜康妈妈。
“我不要吃,鸡蛋是糊的,我要吃妈妈做的。”当姐姐将早饭摆在餐桌上的时候,小飞闹起了脾气。
“对不起,是姐姐没有做好,姐姐下次不会再把鸡蛋煎糊了。”姐姐耐心的哄着小飞。
“姐姐,我想妈妈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妈妈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再不说她小气了。”
“妈妈没有生你气,可是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姐姐哭道。
“为什么,妈妈回不来的。”小飞第一次对死亡有了自己的认识,一个人如果死了,就像妈妈一样,咱也不能出现在他身边,不能给他做早饭,不能给他买玩具。。。。。。虽然知道妈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他还会想着也许有一天,妈妈跟往常一样下了班会再回来。所以,他无数次的问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可是除了换来姐姐一次又一次的哭泣,妈妈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问过姐姐这个问题。就这样,小飞吃着煎糊了的鸡蛋,半生不熟的稀饭,一天天的在长大。
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起来,当别的孩子都已经换上毛衣毛裤的时候,小飞还穿着短裤短袖在大院里疯跑。大院里年龄比他的孩子,骂他是“傻子”,也有孩子骂他是“没人要的孩子”。那是小飞记忆里第一次跟别人打架,虽然他年龄小,打不过别人,不过还是冲上去跟别人撕扯了起来,浩子几个玩伴也去帮忙,那是大院里发生的第一起群架。战况可想而知,终究是年龄太小,小飞他们只有被人揍的份,其他孩子还好,小飞是最惨烈的一个,流着鼻血,胳膊上青紫一片,一只鞋子也不知道被丢到了那里。战争被大人制止之后,小飞就光着一只脚,一蹦一跳的高高兴兴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