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玄进门就示意陆尉城和他一起出去,陆尉城打量一眼李靖宣,见他脸色非常差,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陆越萱说,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随着了玄离去。
两人出去带上了房门,屋中只剩下陆越萱和李靖宣。
两人见礼之后重新落座,李靖宣没绕弯子,开口就问陆越萱,“听说你在万金豪赌上,错将小王爷苏东瀚误认成了那个彩花大盗?”
陆越萱闻言一笑,“谁说我是误认了?”
李靖宣听陆越萱这么说便是一惊,一把抓住陆越萱的手臂,急切的问,“难道你是说,你确定苏东瀚就是彩花大盗?”
陆越萱低头看了一眼李靖宣那只手,李靖宣惊然发觉自己失态,马上把手缩了回去,然后苦笑道,“越萱姑娘,实不相瞒,彩花大盗的事情牵连甚广,父皇将这件事交由我来督办,实际上就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要不是因为这样,我那时也不会急急忙忙将那具山野里的尸体当做彩花大盗上报给父皇。结果事与愿违,父皇对我已经有些失望了。”
说到这里,李靖宣长叹了一声,望着陆越萱,苦涩道,“你指认苏东瀚是彩花大盗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穆德王大发雷霆,到父皇面前去讨要说法,父皇便给刑部和京兆尹定下了破案的期限,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找出真正的彩花大盗。这一个月的期限虽然是给刑部和京兆尹定的,但实际上,这也是给我定的最后期限……我若是不能破了这案子,以后只怕父皇再也不会对我委以重任了。”
陆越萱默默的听李靖宣说完,也随之轻叹了一声。
“若不是以前常听人说当今圣上最宠爱六殿下,听了你这一番话,我还真要误以为皇上这是在故意为难六殿下呢。”
李靖宣闻言脸色一变,可就听陆越萱接着说,“谁都知道,惨遭彩花大盗毒手的女子,非富即贵,都是名门望族的心头肉。若是谁能捉住彩花大盗,自然可以树立起威信,得到这些名门望族的拥护。可为什么凭着这么多名门望族的势力,却能让一个小小的彩花大盗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呢?真是耐人寻味啊。我指认了苏东瀚,穆德王就敢冲到皇上面前去逼他定下个最后期限,六殿下,你说万一这彩花大盗真要是他苏东瀚,或者是个和苏东瀚差不多的人,你该怎么办呢?”
陆越萱说完这一番话,就见李靖宣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实际上陆越萱早就想到了,皇上让李靖宣来督办这么一桩棘手的案子,表面上看是期望他建功立业,得到朝臣拥护,实际上却是把自己这个儿子往火坑里面推。就连她陆越萱都想得到彩花大盗身份不低,难道皇上就猜想不到么?他既然猜想到了,却又不能不给众人一个交代,这件事最后唯一能得到的结果,必然就是追究某个人办事不利,惩处这个办事不利的人,然后堵住悠悠之口。
“某个人”身份太高的话,皇上得不偿失,但身份太低又不能平息众怒,于是皇上才将六皇子李靖宣给推了出来。
他这么做,也就等同于把另外一件事也摆在了明面上。那就是,他屁股底下那把金灿灿的椅子,绝不会传给这个六皇子。
陆越萱冷眼看着李靖宣,他目光闪烁,紧咬着牙关,陆越萱知道,他一定也在想着这件事。李靖宣一定是从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他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切,但他却只能隐忍,然后努力寻找那个彩花大盗。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皇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惩罚就会落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命运。身为皇子,同时失去皇上的宠爱信赖和对那个位置的期盼,只怕比一刀杀了他还难受吧?
屋中气氛十分沉闷,李靖宣沉寂半晌,才长叹了一声,抬头问陆越萱,“你是如何发现彩花大盗身份的?”
陆越萱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答道,“华灵庵前,彩花大盗追杀我,我逃命的时候看到了他手上有一道伤疤。那天万金豪赌,苏东瀚戴着斗笠和面具,却没能隐藏他手上的疤痕。”
李靖宣紧锁双眉,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一道疤痕,怎么足以说明苏东瀚就是彩花大盗呢……”
陆越萱并不多言,等李靖宣又低头想了好半天,她才轻声道,“我虽然与六殿下相识不久,却能感觉到六殿下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皇上给了六殿下一个月的时间,六殿下不如稍安勿躁,耐心等等。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老天爷还会帮着六殿下呢。”
李靖宣闻言抬头,见陆越萱那一双清澈漆黑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深潭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带着淡然自若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仿佛在安抚着李靖宣这颗不安的心,让他不知不觉间沉静了下来。
李靖宣看的出神,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自己见过的那些面容,自从皇上将这件事交托给他之后,就连原本支持他的那些人,都渐渐对他疏远起来。那些人都是为了利益围绕在他身边,皇族争斗,一贯如此。李靖宣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早就淡然了,可直到皇上下了一个月的期限,他才真正的惶恐起来。
没有人能够为他分忧,没有人能够安抚他急躁的情绪,他甚至想不出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
如今看到陆越萱,李靖宣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女子淡如水,冷如冰,却是真的能够永远站在自己身边平复他心中一切伤痛的人。
心底涌起一抹激荡,李靖宣几乎不能自制的抓住了陆越萱的手。那只手软软的,很凉。李靖宣攥紧了陆越萱的手,望着她,刚刚平稳下来的心,却越跳越快。
就在这时,还不等陆越萱抽回手来,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陆尉城黑着脸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冷冷盯着李靖宣和陆越萱握在一起的手,李靖宣这才惊觉不妥,急忙放开陆越萱,站起身来,仓促的说,“多谢越萱姑娘,我会继续追查此事,改日再来与越萱姑娘一叙。告辞。”
说罢,他也没与陆尉城打招呼,大步出了屋子。
陆越萱被陆尉城撞开门这一下吓了一跳,也站起身来,等李靖宣走了之后,陆越萱才皱着眉头问陆尉城,“是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慌张就闯进来了?”
陆尉城冷着脸,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拉住陆越萱刚才被六皇子攥住的手,使劲儿揉蹭起来。
陆越萱的手背被他蹭的生疼,一边抖手甩开陆尉城,一边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陆尉城固执的再次捉住陆越萱的手,这回揉蹭的时候,力道放轻了许多。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气鼓鼓的揉蹭着。等陆越萱反应过来他这举动的意思,脸上不由得泛起一片红霞。她使劲儿抽回手,瞪了陆尉城一眼,嗔怒道,“男女授受不亲!刚才李靖宣是受了打击,是无意之举,你跑过来占什么便宜!”这话出口,陆越萱却觉得更是紧张别扭了。
陆尉城闷哼一声,喃喃道,“你还敢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身子不是被你看过了也摸过了么?”
这话让陆越萱的脸更红了三分,她倒是想说“陆尉城你手感很好”,可眼下这气氛又奇怪的让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憋了半天,陆越萱只好再次怒道,“你是个男人!被女人摸了又能怎么样?你又不吃亏!更何况我那不是给你治疗吗?别好心不当好报!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
不等陆越萱说完这句话,陆尉城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陆越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可陆尉城却将她抱的更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陆越萱能够感觉到陆尉城的固执,能够感受到他结实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为什么?难道他在害怕?
时间似乎停止在了这一刻,屋子里只有两个人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尉城才放开了陆越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用十分轻柔的声音对陆越萱说,“别说傻话了,如果我以后再受伤,你还要照顾我的。反正我都被你摸过了,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是不是……姐姐……”
最后两个字,陆尉城说的声音极小,可这极小的声音却像是最细小的刺,扎了陆越萱的心一下。
陆尉城虽然在笑,可他的眼中,分明透着些许寂寞些许悲伤。
面对这样的陆尉城,陆越萱有点手足无措,她只能茫然点头,然后皱着眉头,默默的看着陆尉城冲自己又笑了笑,然后转身出了这间屋子。
看着陆尉城离去的背影,陆越萱才恍然发现,自己以前根本没有仔细用心的看过他。他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俊美容颜,有着高挑纤长却又锻炼的很结实的身体,他武功高强,办事利索,除此之外,他还是她名义上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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