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凌晨三点至五点)三刻,李逍遥自马背上辗转醒来。
一路狂出城之后,路过崎岖小径,踏上平坦大路的时刻,李逍遥的瞌睡虫就大批量奔涌而至。
她无所觉的趴在马背上,酣酣而眠。
昏睡中,似乎听到金爷的咳嗽,醒来四望,偌大的荒山,人影全无。
李逍遥摸了一把嘴上的哈喇子,“还好是出来了。本大爷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金龙教费力救出我,其利益定比那番力气要大的多!”
冥冥之中,好像看到那仙儿般的俊男在冲着自己笑。
“咯咯~”她对着一片虚无,花痴一般的笑了起来,“我不走,除非是个傻子。是不是啊,我的亲亲老公?”
腿上用力一夹,“嘶~”千里棕仰天长啸,飞驰而去。
一人一马,飞落在辽茂的大草原上,野花香带着水汽,沁人心脾。第一时间更新
呼吸间,望天地辽阔,心胸畅然。
转眼,太阳恍若“噔~”的一下跳出地平线,人间被一片橘红色的光芒笼罩。
芳草萋萋,一人一马一口气翻越了三座山崖,两条小河。
料想身后金府之人,就算醒味过来,也追她不上。
李逍遥翻身下马,伸手帮着顺了顺颈毛,这才将马牵制河边,任其畅饮。
她双手撩起水来喝了一口,清冽甘甜,疲惫的脸上,顿时笑颜逐开。
“渴饮甘露,饥食野果,嘿嘿!”正巧落座的石头后,有一株野枣树,她伸手摘了一颗,放到胸前蹭了蹭,塞进嘴里。
“爽!”李逍遥惊呼,不解馋的又摘了两捧两手轮流的塞进嘴里。第一时间更新
那枣子,酸酸甜甜,约有拇指盖大小。
李逍遥吃饱喝足,一时兴起,竟扯着嗓子,对着前方的远山,高呼,“天地辽阔,任我翱翔,春水无疆,我心嘹亮。”
山谷,小潺流水,虫鸣莺婉,静悠悠。
清风从山间夹缝里,吹来。
鼻息间,一股浓浓的花香,经久不散。
“有花,定是有好多好多的花!”她踩着石头,攀岩上去,拉开遮挡的树枝藤蔓,透过缝缝里,向外看。
五百米开外,花色摇曳,虽看不清成色,却铺盖了满山满园,很是壮观。
李逍遥兴奋的跳下石头堆,牵起低头吃的正欢的马儿,商量道,“走啦,走啦,我们去看看花海,给你做个好看的鲜花环带,可好?”
“恩,好的!”李逍遥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即刻开心的翻身上马。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1。”李逍遥远远望去,美美叹道,“颜色无因饶锦绣,馨香惟解掩蓝荪。那甚更被烟蒙蔽,南国西施气断魂2。”
微风拂动,花海如潮。
自然界的雌性动物,大多对洋溢香味的美好事物,自心理上向往。
行随心动,策马而去,芳草茜茜,马嘶人欢腾。
李逍遥翻身而下,踏入最边缘的矮灌花丛间。
遥遥上观,红、粉、白热烈开来。
时至三月末,距离牡丹花期还有一段时日,没想到却能在此看到如此旷世的牡丹花海,海线绵延,波涛起伏,浓烈牡丹香荡人心魄。
她伸开双臂,感悟着斜坡,还有斜坡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几处远山,已经淡去。
太阳悄悄钻出半个脑袋来。
晨光照在身上,亦照在马背上。
棕色的母马,撒欢似的嘶鸣,左右甩着蹄子,低下头来狂嗅花的芳香,草的芬芳。
风吹起,花摇曳,一整片花海荡漾开来,一浪盖过一浪,香气怡人。
每一朵都如玉盘一般的大小,仔细瞧去有单瓣型(花瓣2至3轮,10至15片,俗称‘鸦/片紫’,‘石榴红’,‘凤丹白’);有荷花型,(花瓣4至5轮,20至25片,俗称‘似荷莲’‘锦红云’‘玉板白’);有皇冠型(外花瓣2至5轮,宽大平展,雄蕊大部分或全部瓣化成细碎曲皱花瓣,瓣群周密高耸,形似皇冠,俗称‘蓝田玉’、‘胡红’ 、‘ “姚黄”、‘首案红’等)…….
“有花堪折直须折,”李逍遥忆起梦中人的话语,越过大红,纯白,掐了一朵粉红色的,把玩在手,美滋滋道,“莫待无花空折枝。第一时间更新说的真好。”
“大胆,何人在此?!”好凌厉的声音,辩声色,料其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
李逍遥忙回转头,见花海之中,距离自己十米远的位置,不知何时钻出一人来。
确实是钻,因为半人高的花海上,之前,她仔仔细细的看过了,只有自己。
“啊,你好!”她无意识的摇了摇手上的话,算是和来人打招呼。
李逍遥扭过头,映入妇人眼中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此男子,一身合体的青布衣,鹅蛋型脸生的俊俏白净,身量约莫为一米七二,黑发油墨扎于头顶,后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懒散的披在肩上。
那俊俏公子,左耳间插着一朵粉红的花,手里还挥舞着一只白色的。
“这位公子,我百雨金园3的花,若非园主允许,绝不许采摘!”那妇人皱着眉头,剥开花海,举着镰刀,刀锋向着李逍遥的位置,穿梭过来。
“哦~”李逍遥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女子手中明晃晃的镰刀,“许是刚磨过的吧。”
如此大面积的植被,肯定是有人栽种的,自己未经允许,私自采摘,确实不妥。
待到那妇人临近,说话间,又看到她手里的锄子。
是育花之人。
“怪不得,”李逍遥暗道,“真正的主人未必心疼花,那些名下的花,没有经过他们汗水浇灌,自然不如这些个兢兢业业日夜照看的人更加珍惜。”
“姑姑好,在下打马过来,一时瞧见这么美丽的花,有些控制不住,就摘了两朵!”李逍遥陪笑,将手里的花,递到那妇人胸前,“诺,还给你!”
那人并不接花,而是盯着李逍遥的耳间,气愤道,“公子给老奴,这美丽的花,就能长回去么?!”
“抱歉,这倒不能!”李逍遥悲哀,道,“我不是有意的,只要是个人就会喜欢这里的花吧!”
“所以呢,只要是个人,只要经过这里,就要采摘?”妇人将右手的镰刀一丢,双手举起锄头来,对着青衣男子砍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无德坑花贼,我让你摘,我让你摘!”
李逍遥躲闪了两下,脚下被花的枝桠一绊,摔向地面,盯着自己青色的衣袍哀嚎,“完了,完了,每次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都要倒霉,上次是织魂恐怖,现在,姑姑息怒,姑姑饶命!”
眼见着锄头落下来,她哭丧着脸,闭上眼睛------完了,我完了。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么” ?
想不到,古人智慧如此有预感,说的正是在下啊!
“噹~”一声脆响。
“咕咚~”一声闷响。
失去了遮挡,风儿又在肆无忌惮的吹着她的头发和衣襟。
青色衣襟翻扬,趁着红花绿草,很是耀眼好看。
她大着胆子睁开一只眼,见前方威胁的镰刀果然消失,又自我打气的睁开另一只。
刚刚那个年过四十,体重足有两百斤的胖大婶儿,此刻正压倒在约莫二十枝牡丹花之上。
“同是爱花之人,罪过,罪过。”李逍遥翻个身,站起来,看着地上的胖胖的妇人,摇头道道,“这位姑姑,不是我打不过你,在下实在不敢欺负无武之人。”
该解释的已经解释完,她弯腰,小心的拍打衣衫上沾染的花泥。
一对白色紫纹靴,翩然而至,轻巧的落在两步之外,李逍遥低头间,但见那绣着朝云的靴子闯入眼帘。
她小心的顺着靴子,向上瞧,淡紫色绫罗玉襟飘渺,轻若无斤两,腰间八宝流星翡翠镶嵌一条金色佩戴,左侧是一块通透的圆形中空的白玉,约有鸡蛋般大小,扁扁的一块,萤光普照下,莹莹闪闪。
李逍遥尴尬的自那块玉中瞧见了自己的窘态。
玉面之人,鼻头有土,衣衫有泥,头发些许凌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她尴尬的继续上瞧,只见一位年过三十的妇人,正伸手敛着肩上的被微风徐徐吹动的纱巾,微微蹙眉凝视她。
那女人略丰满,圆润的胳膊,锁骨微显,一方黑玉悬于其间,落脚处是女人胸前深深的沟壑,那沟壑令同为女人的李逍遥,也禁不住被吸引了去。
她的心“嘭嘭”跳。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女人发话了。
李逍遥这才想起来,得赶紧把视线移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她干咳两声,卡在男中音上,对上妇人的眼睛说道,“夫人万福,在下李逍遥!”。
那是怎样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啊,眼尾上扬,眉心一点红,映的两弯秋波更添芬芳,唇肉略厚,嘴角上扬。
不笑的时候,五官自有向上的幅度,美丽天成。
“公子?”女人轻启朱唇,再次呼唤。
“啊~”李逍遥缓过味儿来,不敢再看那妇人,尴尬于自己刚刚的走神。
“公子尊姓大名!”女人似乎早已习惯,被男人盯着看,自然的很,落落大方的又重复了一句。
“哦,在下李逍遥!”这话好像刚刚有回答过啊,唉,算了,看到这位大姐长得这么美的份上,看在自己掐了人家的花的份上,不计较了。
“李公子,当真是爱花之人!”女人瞧着他耳间的粉红牡丹,略一闭眼,又缓缓极具风情的睁开。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呵呵,哈哈,让姐姐见笑了,我内人喜欢牡丹,我刚刚帮她试戴一下。”李逍遥慌忙陪笑,顺便迅速摘去头上花。
“公子,看起来小小年纪,未料已经婚娶了!”妇人嘴角上扬,眼睛却没有露出相应的笑意。
这不是好话。
说话之人,皮笑肉不笑,可见其心里根本不是这般想。
李逍遥也没迟疑,笑着回道,“在下的内人,与我乃是指腹为婚,自小青梅竹马,如今已经婚娶两年。姐姐,在下外出足有一月余,打马过来,因思念爱妻心切,看到贱内最心心爱羡之花,一时情难自禁……着实抱歉,这是一点小礼,还望海涵!”
她自袖袋里,摸出最小的一块玛瑙,双手奉上前。
女人,没接。
李逍遥尴尬的维持着捧茶动作。
等了足足一刻,那厮才从她刚刚插过花朵的耳朵旁,视线下移到她手上的玛瑙,这才道,“免了吧,公子既然喜欢,拿去便是!只是来者是客,你我有缘,不如来园上坐坐!”
李逍遥的脑海蓦然晃出一幅画面-----小桥,流水,竹屋,花海琴瑟映朝霞,还有美酒佳肴……
嘿嘿,她在心底窃笑两声,朗声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姐姐。”
(注释:1取自唐朝诗人—徐凝;2取自唐朝诗人---唐彦谦;3白雨金又名牡丹,木芍药,洛阳花,富贵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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