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蜀山、蓬莱,并称为人间三大修仙门派。玉山只收女弟子,蜀山只收男弟子,而蓬莱只收孩童。青青曾戏言,这蓬莱阁阁主定是身有隐疾。我问为什么。她说孩童的精魄是最滋补的东西。阿木怒骂,鸟妖!青青握拳。我退避三舍。
青渊对着糖葫芦摊挪不动步,问我:“桃子,你有银两吗?”
我干笑两声,说:“银两是什么物什。”
青渊噘嘴道:“我不管,我不依!”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总算想起来为什么每次出门我们仨都不带青渊了,这大爷忒难伺候!
我小声说道:“你自己变一个出来不就行了。”
谁知青渊竟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皱眉说道:“那不是骗人么。”
我微笑着,“大爷,我先走了。”
没走两步青渊跟上,两只手一手一支糖葫芦。我问他怎么来的,他将糖葫芦都舔了个遍,鼻孔朝天说,我才不给你吃。
丫的,我又没要!
如此这般,七日后,我俩总算是平安无事抵达玉山山脚。
说是玉山山脚,其实离真正的玉山主峰起码还有七天的脚程。还不是赖我身边这位大爷,说什么我许久没下山,应当好好畅游一番。弃云步行。而我就算御云也飞不了多远。
真应了那句话,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我们进了山脚下的小镇,别说,当真热闹。
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许多客栈都张贴出客房已满的字样,不时还有豪华的马车经过,看的青渊目瞪口呆。
大概是受了西王母的庇佑,镇上的人都是满面红光,偌大的一个城镇连一个乞讨者都没有,更甚至我们所见之人皆身着富贵,有携烟袋的都是黄金制品。
我俩寻觅空客房无果,遂就近找了家酒楼,打算先解决温饱。
刚跨进门槛,我浑身一颤,看见个熟人——敖方。当真是看见的,东海行事素来讲究个派头,连吃个饭都**个下人伺候着,这可是在酒楼,又不是在他们龙宫……
我一胳膊肘倒向青渊,“你感觉不到有非人的东西在啊!”
青渊揉胸,不满道:“哈,说的就跟你是人一样。”
敖方自然也看到了我,我对他礼貌的欠了欠身,拉着青渊找了个离他们一行人最远的一个座位。
青渊凝神嗅了嗅,一脸嫌弃:“真腥气,海里的?”
我急忙摆手,“你小点声!”
青渊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不管你说得多小声,只要你出声,他们就听得见。”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头看,敖方果然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急忙招呼小二过来,小二拿着印有菜谱的牌子过来了。“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青渊一通猛点,末了心满意足的将牌子递过去,说道:“先这些吧。”
小二接过牌子仍未离开,“两位客官,真对不住,咱这酒楼小本生意,都是先付银子再上菜的,您看……”
青渊抖了抖袖子,掏出几张银票。
小二也抖了抖袖子,掏出张符纸。符纸一扬,方才青渊拿出的银票就变作一方布帛。我凝神看这个小二,是人没错啊。
小二许是见怪不怪了,“客官,咱这店是小本生意。”
青渊淡淡地看着我说:“亏我还把里衣撕了。”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既要吃饭,又要买里衣。
我思忖许久,这不是还有敖方么。
我拉着青渊缓步靠近,青渊却别扭起来,不停抱怨真腥气。真让我恨得牙痒痒。
刻意忽略了敖方身后九人恶狠狠的目光,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素养就是高。走进了我才发现还有一男一女跟敖方同坐,男的看起来稳重大方,气泽让人舒服,女的动来动去眼珠子乱串,想来也是个安稳不下来的性子。
我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先是寒暄:“敖兄,真巧,又碰面了。”
敖方引我们入座,也寒暄说:“是啊,小夭近来可好?”
不想他还记得我名字,“好,还好。”
“对了给你引见一下,这是我大哥敖斌,四妹敖倩。”
敖斌微笑点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个敖倩却皮笑肉不笑的,显然是把刚才青渊的话记在了心里。这顿饭恐又吃不踏实喽。
“他是青渊,青青的弟弟。”又觉得敖方的大哥和四妹恐怕不认识青青,遂又道,“青青是我一朋友。”
转念一想,自己何必说的这么复杂,直接说我朋友的弟弟不就结了。但见这两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我压着青渊的头,算是给他们打招呼。
敖倩冷哼一声,讽刺道:“你方才不还吆喝腥气么,这会子过来不嫌味儿大啊。”
青渊眼观鼻鼻观心,说:“我的耐力是极好的。”
他气人的功夫也是极好的。
“你!”敖倩一巴掌拍在桌上,所有茶杯在空中转了个弧又平稳落下,竟是一滴为撒。
我主动撇开跟青渊的关系,“我没嫌过。”因为我根本闻不见。要是能闻见,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错以为敖方也是狐狸。这个敖倩大概就是他上次寻找的妹妹。
青渊怒瞪我一眼,自顾吃起来。要说面皮,我比起青渊来,自愧不如。
敖斌出来打圆场,“倩儿,怎可如此无礼。”又给青渊加了一道粟谷粥,我心道巧了,正和青渊的胃口。果不其然,一上这道粥,青渊连筷子都抛了,专心致志喝粥。
敖倩像是对这个大哥多有忌惮,独自生着闷气,也不再说话。
我悄悄加了块鱼肉吃,可惜,不如敖方送给白尚的那只好吃。抬头,正对上敖方的眼睛,他眼底的探究意味深浓。这是第二次见他,但跟上一次一样,我都忍不住对他心起防备,总感觉这人,精明得可怕。
“还未问姑娘芳名?”敖斌道。
我答:“桃夭。”
敖斌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名字。”
我笑笑,实在不好说我这名字本来是桃妖,后来爷爷嫌妖字笔画多难写,就改成了夭,跟这诗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敖斌又道:“桃姑娘可是来参加蟠桃宴的?只你二人么?”
我心下想,哦原来这么多人都是为了蟠桃宴而来啊,嘴上说着:“这蟠桃宴邀请的都是你们这种四海八荒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轮的上我啊。”
我突然一滞,看向青渊,青渊也从饭碗里抬起头,默默的看向我。我俩好像忘了一个重要问题——怎么进去。
初次听闻阿木在玉山修行,想的是这西王母打的什么算盘,后又想此事爷爷不拦下定是有他的道理,先找到阿木才是首要任务,却从未细想该如何找。
现在问题生生的摆在眼前,我竟有些“这就是人生啊”的悲凉之感。
思来想去,不得其法。
“想去?蟠桃宴可没什么意思。”我后方传来一句话,听这声,甚熟。
我咽了口唾沫,回头,连话都说不利索:“白……白尚!”暗自打嘴,差点脱口而出“白狐狸”。
进了酒楼就被敖方一行人的大阵仗夺了眼球,我竟一直未发现他就坐在邻桌。
只见他缓步向我走来,端的是风流做派,一身淡青色的素衣松松垮垮,眉目妖娆,我却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笑意发憷。骨扇于他指间旋转,抵在我的下颚,他一用力,我被迫仰视他如刀削般的面庞。他嘴唇轻起,道出俩字:“求我。”
青渊长时间受了冷落,自是不满,一拂袖就要打掉白尚的扇子,说:“你丫又是谁!”
小狸出手抵挡,“青渊!不得无礼!”
我趁机平复一下跳速异常的脉搏,暗道自己还是抵不住白尚的魅术。
青渊抄起手,冷冷的看向小狸,一点也不惊讶小狸凭空出现。我却着实吃了一惊,加之之前白尚那次,已是吃了两惊。
敖斌起身,双手一鞠,道:“白尚仙君,别来无恙。”敖方也跟着起身,拱手。
白尚回礼,道:“太子当真次次不落。”
敖斌笑言:“自是邀请,哪有不赴之理。”
敖倩也未起身,在旁讽刺道:“我们东海可没有青丘普大。”
敖斌轻轻瞥了一眼,敖倩便乖乖起身,“家妹年纪尚小,口无遮拦,希望仙君不要怪罪。”
我听到这句“年纪尚小”就有些想笑,最初我还是“苍山小霸王”的时候,爷爷为了给我收拾烂摊子,跟我串好了词儿,当有人找上家门,他一说“小夭年纪尚小”我就摆出一副“誓要重新做人”的嘴脸,说一句“我再也不敢了”。对方有修养的,便算了,没修养的,被爷爷抽几鞭子就也算了。
白尚自然不能算是什么有修养之人,他道:“越小越该严加管教才是。”
敖斌道了句:“确是。”
白尚又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带着小狸施施然走了。
我还在消化这些信息,敖斌是太子,又是敖方的哥哥,那就是龙太子了。白尚是九天上的仙君,敢这么跟龙太子说话地位肯定不小。他……他还能带我们进玉山,只要我求他的话。这……当然要求啊!
我欢喜的拉上青渊,跟敖斌他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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