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扬灵和姨婆他们一起下地收割麦子,今年的小麦因为雨水不足,所以穗不够长,麦粒也不够饱满,好在没有虫灾,收获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因为军田和永业田直接的纳粮不一样,所以每五家就有两个士兵被派下检查。
因为是随机分配,又是打乱后分配,谁也不认识谁,做不了假,这是第一年,大家都没有准备,但往后有没有猫腻就不知道了。
但相信齐浩然他们也有办法,穆扬灵只希望没有上级压迫下级,强迫纳粮就行。
七十二亩的小麦,他们从上等地开始收割,割到一半的时候水稻也能收割了。
相比于面食,穆扬灵更习惯于吃米饭,所以当机立断先去收割水稻,割回来的东西分三堆堆放在木板上,他们晾晒到一定程度后拉到场上脱粒。
姨婆劳作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割这么多的麦子和水稻,更是第一次收获这么多的粮食,虽然劳累,却高兴得不得了。
她掰着手指计算了好久,对穆扬灵高兴的道:“就算交了军粮,我们也能剩下好多粮食,要不是每家得叫一个人到前头去拼命,其实当军户也不错,至少能白得这么多的土地,只要肯吃苦就饿不着。”
“那是我们好运气,”穆扬灵一边拉着碾石给稻子脱粒,一边道:“我听说东营鲁吉将军名下的小旗能留下四成的粮食,最普通的士兵家里连三成都留不住,这样累死累活下来,一年的收成也就够一家人的嚼用,要是有人生个病,或办个喜事什么的,得把家里都掏空了。 ”
舒婉娘愕然,道:“这,征收多少朝廷不是规定了吗鲁吉将军如此就不怕御史弹劾吗”
姨婆叹气道:“官不都这样一个护着一个,像我们之前交税,一年重过一年,难道朝廷还年年重新规定税收多出来的还不是进了那些官的腰包所以阿灵说的也没错,亏得我们遇上了齐将军,不然还不如无家无业在外打拼呢。”
穆扬灵也道:“御史和圣上未必就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圣上隔几年就要大修一次园林,又喜奇石珍画,最上头那位都这么贪了,下面又怎会不效仿”
“阿灵倒比你娘还通透。”姨婆笑道。
穆扬灵看了一眼母亲,道:“姨婆,我娘聪明着呢,她呀,心里都明白。”
舒婉娘就丢了她一爪子的小麦,道:“你倒是会恭维我。”
穆扬灵笑嘻嘻的,才拖着石碾走了几圈,一个当兵模样的就过来找穆扬灵,“穆姑娘,小将军要见您,您快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
穆扬灵眼睛一闪,停住脚步笑问道:“小将军在哪里呢”
士兵指了五营的方向,道:“就在小路上,说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穆扬灵的目光在场地上一扫,见城固屯大半的村民都在这里,微微放心,丢下绳子,对姨婆道:“姨婆,你和我娘还有表妹们在这里先打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穆扬灵上前将龙凤胎的椅子搬到舒婉娘的身边,对隔壁的孙老头挥手道:“孙爷爷,小将军找我有事,我家这边麻烦您照看一下。”
孙老头一愣,继而笑盈盈的道:“阿灵放心,一会儿我叫你大伯给你们拉碾去,你快去,别让小将军等久了。”
穆扬灵笑着点头,回头对那士兵道:“走吧,不过我得先回家换身衣服,你看我这脏兮兮的对将军不敬。”
士兵似乎觉得麻烦,但看穆扬灵身上的确脏,也就不好反对,却一路催促道:“还请穆姑娘快点。”
穆扬灵点头道:“你放心,我很快的。”
孙老头见穆扬灵和那当兵的走了,就想叫大儿子过去帮穆家脱粒,这大半年来,大家也算看明白了,这穆家就是和小将军关系匪浅,和他们搞好关系总不会有错。
但才要开口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小将军隔三差五的来找穆扬灵,不是自个亲自来找,就是让那叫飞白的小厮来叫,而穆扬灵去的时候也从未和村里人多嘴过,就是因为穆家低调,并没有因为和小将军交好而炫耀或是借此欺负他们,村里人才对穆家有许多好感,碰上什么事也愿意搭把手,可这次穆扬灵怎么特意和他说了一句
孙老头停下动作,撑着棍子皱起眉头仔细思量这蹊跷之处,眼睛就不由落在穆家的麦场上。
穆家的动作其实不比他们慢,他们家人虽少,但种的地也比他们少,他们家可是所有的地都撒上了麦种,他们家却还余出来六十多亩的草地和二十八亩的玉米地,所以他们两家是同一天收割完粮食的。
但现在穆家的动作已经快他们一步,因为在脱粒这事上,穆扬灵一人可以顶五个壮汉,拉着石碾走上一天也不嫌累,加上他们家麦子和稻子都少,那动作就更快了,所以穆家哪里还需要他们去帮忙
孙老头百思不得其解,直觉不对。
而那边舒婉娘已经大惊失色起来,拉住姨婆道:“姨母,不对,那兵不是小将军派来的。”
知女莫过母,穆扬灵言行间的异样她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本想开口问,但穆扬灵从头到尾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人走了,她越想越不对,再一想小将军才惊觉那兵也异常。
姨婆满头雾水,“什么叫那兵不是小将军派来的”
舒婉娘急的团团转,道:“姨母,这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得快点派人去通知小将军,让他带人去救阿灵。”舒婉娘说到这里,起身将一双儿女推到姨婆跟前,道:“姨母,你帮我看着两个孩子,我去营区找人。”
孙老头听了个大概,忙跑过来拉住舒婉娘,“你可不能去,我想起来了,阿灵指不定已经发现了不妥,刚才那样说是让我看住你们呢,你要是出去碰到歹人被抓起来反而连累了阿灵。”
姨婆这下子听出了意思,慌道:“阿灵被人骗走了”
“不是被骗走了,是她故意跟人走的,”孙老头也回过味来了,道:“她这是以身犯险啊,这姑娘忒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