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臣妾不敢。”安寰慌不忙的道。
李太后斜睨她一眼,淡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今日叫你来这里,也就是叙叙家常,不必这么紧张。哀家如果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权且听着就是。”
“是。”安寰内心微微一紧,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太后召见她的同时,会将霍兰息也叫过来了,如若不是因为发现她在宫里安插了人手的话,那么就是故意借霍兰息的事情,来敲打敲打她。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只是李太后的手段未免太高明了点,说话做事都不着痕迹,看似漫不经心,却一一切中要害,难怪当初可以在虎狼环视的后宫,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了。
不过,看霍兰息一脸紧张的模样,明显是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的,此次在宫里碰到她,应该也是事先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安寰不由多看了李太后两眼,哪里知道,她的视线刚刚转移过去,就和李太后对上了。
常年的杀戮和血腥,早就使得安寰身上,无形之中,带着一种煞气,寻常人接触到她的视线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移开眼睛。可是,李太后却没有。这不由让安寰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深。
李太后那带着审视的眼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打量起来,有一会,才低声一叹,缓缓道,“安寰,你今日的这番打扮,倒是让哀家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道太后指的是谁?”
“白贵妃……”顿了顿李太后接着道,“就是逍儿的母妃。”
初一听到这个名字,安寰的心就是重重一跳,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过宣阳门之后那个宫女见了她会嗤笑,原来这里面有这么一层因由。只是,今日出王府的时候,霍天逍也看到她了,为什么没有提醒她呢?
不过想了想却也有点不对,因为霍天逍上马车之前,对她发出了一声冷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本来还以为霍天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介怀,不过被李太后这么一说,明显就不是了。
只是,安寰的心里还是满是疑惑的,她当日在白露苑有见过白轻眉的画像,那真是一个人如其名的女子,气质淡雅,如出水莲花,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素净,应该不喜她这种颜色艳丽的衣服才对。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一点不明白。臣妾有在白露苑见过白贵妃的画像,似乎,和臣妾并不相像。”
低低一叹,似乎因此想起了某些陈年旧事,沉吟了一会,李太后才道,“当然,这宫里,也没几个人见过白贵妃穿这种颜色艳丽的宫装……不过,正是因为见的少,所以才会印象深刻……”
说着说着,似乎觉察到自己失态了,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自嘲道,“你们看吧,哀家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怎么想起一个故人,就这么莫名的伤感起来。来,一起用膳吧。”
“是。”安寰和霍兰息齐齐应了一声,不过不约而同的,彼此对视了一眼,虽然霍兰息飞快的将视线移开,不过安寰还是觉察到了她有些不同。
用罢早膳,李太后又拉着安寰和霍兰息扯了一些家常,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话,偶尔安寰插一句嘴,而霍兰息则基本上没有说话。整个的精神恍惚的,浑然不在状态。
安寰多次有意将话题往白贵妃身上引,试图从李太后嘴里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也不知道李太后是否觉察到了她的用意,还是很介怀当年的事情所以不愿多说,不管她明示也好,暗示也罢,始终都没再提及白贵妃,这不由让安寰微感失望。
一番长聊,终于说的李太后累了,才放安寰和霍兰息离开。
一出坤宁宫,看到霍兰息低着头走路,和初见到她时的傲慢截然不同,安寰这才发现霍兰息是真的变了,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外表,而是从骨子里开始转变的。
“兰息公主……”她叫住她道。
霍兰息回头,神情淡漠,“不知道逍遥王妃有什么事。”
安寰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疑惑,想问问你。”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的。”
“为什么?”安寰不解的道。
“没什么,我先走了。”霍兰息甩下她,大步离开。
安寰望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感觉莫名其妙。莫非,霍兰息知道她要问什么不成?
……
而在坤宁宫,偏殿中。
李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缓缓的喝着茶,没过一会,那个前去宣阳门领路的宫女走了进去。
李太后一看到她,就放下杯子,问道,“怎么样?”
“如太后所料的那样,刚才逍遥王妃似乎有话要对兰息公主说,不过兰息公主并没有搭理她,一个人离开了。”
“哼,这个霍兰息,还算识相。对了,安寰是什么反应?”
“逍遥王妃似乎起了怀疑,不过依奴婢想,她原本就和兰息公主不和,再加上您刚才的敲打,应该不会再去和兰息公主有什么纠葛。”
“这样最好,哀家也省心些。”李太后点了点头,满意的道。
那宫女又道,“太后,不知道您对那个逍遥王妃有什么看法?”
“看不透啊。”李太后揉了揉眉心,看样去有几分疲累。喃喃自语道,“莫非,哀家是真的老了不成。”
只是,这句话,谁也不敢接腔。
……
安寰领着息月出了宣阳门,乘着自己的马车出宫,才到宫门口,朱雀大道上,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息月探出脑袋看了一下,道,“王妃,是王爷。”
“哦。”安寰掀开车帘,果真看到霍天逍的马车车帘也被掀开了,霍天逍就坐在马车车厢里,遥遥的和她四目相对。
“过来。”霍天逍召唤道。
“王爷有什么事,妾身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这么多废话干吗?”霍天逍不耐烦的道,说着,将车帘放了下来。
“还真是自大到无可救药啊。”安寰嘟囔一声,吩咐息月先回府,跳下马车,上了霍天逍的车厢。
近距离看,这才发现霍天逍的精神不是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狭长的凤眸光彩暗淡,并不如何犀利。
霍天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太后今日召见你所为何事。”
“没什么。”
“安寰,你最好给本王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本王在问你话,你给本王如实回答就是。”霍天逍不悦的道。
“怎么,王爷今天在朝廷上被人连~击了,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火吗?”安寰淡笑道。
“你说什么?”霍天逍脸色一变。
“你听到了的。”安寰毫不示弱。
“真是愚蠢的女人啊。”霍天逍猛的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安寰,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王爷不是很了解的吗?难道王爷还想尝尝银针的滋味?或者说,光着身子到处溜达很刺激。”
“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晚的丑事,霍天逍就气不打一处就来。
他是何其骄傲的人,昨晚被逼的那么狼狈,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再加上现在两个人同处密闭的马车车厢内,情况和昨晚多么的相似。
“我很好啊。”
“我杀了你。”霍天逍怒道。
“王爷舍得杀我吗?”安寰不知死活的痴痴笑着,竟然还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霍天逍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果然舍不得用力。但是不过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又被骗了,该死了,她竟敢对他施展媚术,难道,对别的男人,她也经常这样子的吗?
“找死!”低低的一声咆哮,霍天逍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惩罚她一下。
可是,忽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一只手臂,随即毫无力气。
他收回手,就看到手腕上,被扎上了一根银针。
又是昨天的把戏,他脸色一沉,一掌拍来。
安寰猫着身子避过,咯咯一笑,“怎么,王爷是打算在这大街上和我大打出手吗?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哦。”
霍天逍愤怒的收回手,却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大打出手,被外人看到,指不定传他一个管教无方,御人无术,那样一来,他这一世英明,就算是毁于一旦了。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霍天逍咬牙切齿道。
“我好怕啊。”安寰咯咯笑着,可是看她模样,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她明显是存心看他笑话来着。
不过,想到安寰作为大阉寺第一杀手所犯下的斑斑劣迹,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霍天逍就知道,自己生这么大的气是多么的不必要和愚蠢。
双方一时无言,车厢内,陷入一种短暂而微妙的沉默之中,两个人彼此间或抬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视线交错而已,偶尔对上,就是一抹无声无息的嘲笑。
“你看我干吗?”霍天逍不悦的道。
“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偷看我居然不承认?”霍天逍又是怒气冲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