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之说因果报应,正是因落英强行改变了小仙的果,而使得本是两人的因却变成了三人的果。这一刻,我倏然想明白了为何这些纠缠于我的痛苦到底来源于何处,原来正是我们无法逃避而又背负的宿命,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它便已开始运转,无声无息。
想通了一切,那些一直郁结于心的烦恼便也顷刻间消失殆尽。犹如佛祖的甘露,流于一滴落入了心田,这一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即使此时我真的被墨月完全封住了心脉而亡却也甘之若饴。内心的释然却让丹心之处逐渐的温暖起来,灼热如同夏日的气流从丹心处冲出压制住了那股冰寒。身体感知能动之时,我剑尖一挽,如道流光,转身便刺入了墨月的腹部,形势逆转了。
墨月一愣,握住了剑身,征征的看着我,那一刻我在她的眸中看到的却不再是满盛的杀气,却是如同孩童般迷茫的眼神,可那却是稍纵即逝的一瞬。
我微抿了唇角,轻声道:“你杀戮太重,去了九幽之后免不了要去赎罪。”
“哼”她冷哼一声,又微扬了唇角,转眼看向了我身后:“你也逃不了,甚至连九幽也去不了。”
我微微转头,看到远处涌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后稍稍一诧,墨月却趁此拔出了剑逃了……
当来者看清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并非只是一群人,却是两波黑白之分的仙魔,前者为魔黑色,后者为仙白色,领头的自是天魔与化龙子。当这两群人逐渐靠近之时,我只听到天魔下令捉拿我的声音。他并不想与化龙子纠缠,目的只为缉拿我。而尾随化龙子前来的众仙家及那些天兵,自是为抓天魔为首,当然我也算是其中一人,夜辰帝君,天魔副手。
正当我还在为之愣神之际,首当其冲的一个小妖便手拿冰镣铐缠上了我。这小妖我认识,是言姬的一个心腹。一个百年树精,与我甚熟稔。他的术法并不高,姿质平凡,可正因为相熟的情份上我却并不想伤他。几番纠缠之下,我处处相让,只守不攻,然而他却因对天魔的那份赤诚忠心招招至狠,虽伤不了我,却也让我躲的吃力。
就在拖延许久之后,我准备潜心而逃之时,却恍然发现,围上我的却是里外三层的众妖,挣扎了两次之后,那树妖手中的镣铐便成功的套住了我的手,瞬间所有的术法便被封住。
“对不起,帝君,这是君上的敕令。”这是他唯一对我的愧疚,他忠于天魔,却也通人性,我明白,他身不由已。
正当我被他架起,天魔准备收兵之时,化龙子却无视着众仙的劝说只身闯进了这重重妖魔的阻围奔赴至我身边。我错愕的看着他,他却满身是血的对我微笑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不会离你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此时还在骗我。
“因为我属于你,只有在你的身边才是我最终的归宿。”他说的风轻云淡,恍若他并不是身处在危险之中,气定神闲,淡然的微笑似是在与我闲聊一般。我心里一紧,那已明朗的心情却又变得迷茫了起来,为何他会做到这一步,为了我这个他并不爱的人。
他搂我于怀,支手与众妖拼搏却无一丝想要放手之意。倏然一道白光流闪,一道身影便立于我们眼前,一身铠甲,手执双剑的这人正是化龙子的副将,宁书谍。
化龙子扬起一抹清冷的微笑,把我往他面前一推道:“天魔已近身过来,仅凭我们两人在不伤及她的情况下怕是难以脱身,你速带她离去,并下令众仙速速撤离百里。”
“你要发动东皇钟?”撤离百里,这不是要发动东皇钟还能是什么?
他凝视于我,片刻之后便又轻启了薄唇:“只能如此。”
“可是那些小妖……”也是无辜的,不该枉送性命,落个魂飞魄散。我本该如此去说,可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宁书谍白光笼罩冲出了妖群。
他一刻不敢担搁,只腾出一只紧抓于我的手临空挥划了个走字。似乎这一切都已是提前做好的准备,当那些众仙看到此字时,便纷纷脱身而出,瞬间便撤出了百里之远。我回首看着越渐越远的化龙子,唯一看清的便是他最后如释重负的笑容。
而后,便见金色的大钟瞬间而出,三声遥远的钟声响过之后,只见一道金色的流光从天而泻,眼前便没了任何的景象。
天魔随着他那一统三界的野心便也埋葬在这流光之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如同一场梦,恍恍忽忽无法醒来。
宁书谍带我逃离了东皇钟,我虽没落入天魔的手中,却也再次回到了天界第七重天黑山。重回黑山我竟然没有一丝悲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落入弱水之后又阴差阳错的落入了凡间,身上无一丝的气息在凡间的生活真如重生一般,可最终我还是回来了,依然逃不出要受这天雷之刑直到魂飞魄散的地步。虽然我手上所带的镣铐让黑山仍然无仙看守,可我体内的万灵丹仍是让天帝忌惮。那本是三十六道的仙障,便又生生加至了七十二道。
在我回到黑山没多久后,这里又进来了一妖,此人正是墨月。我那一剑虽未刺死她,却也伤了她的元气,让她无法使用禁术,被天兵抓了回来,明日便会与我一同面见天帝,听候发落。
发动东皇钟后,化龙子并没有来黑山,我也并不担心他因东皇钟而伤了自己,毕竟他是这天界唯一一个能完全发动东皇钟的人,换言之便也是这天界唯一一个能使用东皇钟的人,所以他不会像之前那位司战上神一样落个魂飞魄散。
我静坐在牢笼之前,看着这天界的余辉正一点点的沉际下去,却听到隔壁牢笼的墨月传声而来:“没想到我恨你一世,最后却落了个同生同死。”
“挺好,也算是缘份。”我淡然的看了过去,她已不再声色俱厉。
“你倒挺安然,一点也在不在乎即将面临的魂飞湮灭。”
“事已至此,还有何忧心的?倒不如好好欣赏下这最后的余辉。”
“难道你没有一点的不甘心吗?”墨月有些急道:“不挂念化龙子?”
我半撑了头,微眯了眼,看着这山体凿出的天窗处,天际那抹血红正一点点的融入我的眸中却懒得答话。
墨月冷笑了几声,“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你快逃出黑山之时是化龙子亲手把你打入了落水。”
“我知道。”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凛,我记得那时黑山口处只有我与化龙子,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可那只是一场戏……”墨月大笑了几声,听上去却甚是凄厉:“是我精心安排好的一场戏,正如那时我们初见时,你所看到的情景一样。”
我微微一愣,脑中浮现出曾经看到化龙子与墨月共卧一榻时的情景,也正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一幕而使自己失心疯般在天界乱窜,才致使这所有事情的起因。
“那日我给你服用的并非是隐迹丹,而是忘心丹,让你忘了你所有的过往,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恢复,应该也是因为万灵丹的原因吧。”她的声音又柔柔的传来,似是静静的诉说:“在放你走之前,我去找过化龙子,跟他说天帝在黑山口置了一毫无气息的女精看守,我愿做内应放出你,他只需在出口处收拾掉那女精接应便可。”
“所以他见我出来以为那是女精便阴差阳错的把我打入了弱水中……”我接下了她未完的话语,也明白了我与他终究是有着一个误会。只是他从未为自己辩解过,或许因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会是墨月的精心策划好的一场阴谋。
“怎么样?得知此事之后,内心是否无法再平静了?”墨月更大声的笑了几声:“幸而你与我同是面临着魂飞魄散,不然如有轮回我必是寻你,直到我魂魄枯竭为止,让他世世找不到你,世世无法与你相守。”
“你确实让我心颤了下,可他终究爱的是我。”墨月突然安静下来,似是这话戳中了她的痛处。我又微微对她一笑道:“可是无论怎样,明日我们都将会面临魂飞魄散,还有什么可争的?”
她没再回话,这牢笼之内又恢复了安静。直到晨曦的升起,那前来锁我们之人的脚步声渐至临近之时……
来人正是宁书谍,轻蔑的睨了眼我,便转步走向进了墨月的牢笼,冷哼一声:“真没想到荣于天界尊誉的公主竟然是万妖之躯。”
墨月不动于色,只淡淡的扫了眼他便又看向了牢笼之外渐升的晨曦,眼眸微眯。宁书谍顿感无趣便又再次睨向了我,砸吧下嘴道:“啧啧啧……不细看你们俩还真不易区分。更没想到同胞而诞的两妖竟然会有半仙与全妖的差别。”
“你怎么会知道?”我顿然一愣,我与墨月同诞之事知晓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