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却无动静,我再次转眼看他,他依然惬意的饮着茶,似乎并未听到我所说之话:“为何还不走?”
“我为何要走?”他讪讪一笑:“就这么讨厌再看到我?”
“东西都还你了,还留在此地为何?再说这里只能留一人居住,如果你想欣赏这山中景色大可自便,只是我累了,想要歇息。”
“那正好一起,也可相互取暖,我也累了。”他说的慢条斯理,顺其自然。
“你……”我哑口无言,想起冰牢之事,瞬间便又面红耳赤。
“我身心都已付之于你,你就想这么弃我而不顾?”他站起了身,拦腰把我搂进了怀里:“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再离开,从今往后我便一直跟着你,陪你朝看晨曦,暮赏月,同榻而卧,同食一羹。”
“你……这是在说你想弃仙吗?”我心里一软,竟然有些言不由衷:“与我呆在一起如同弃仙,这样你也愿意?”
“为你,我愿倾尽一切,如能弃仙,我倒愿与你只为凡人,朝夕相对。只是一旦成了仙便无法自弃,连轮回都只是种奢望。”他望向了洞外的暮雪,喃喃而言:“仙没有死亡,只是消亡。”
我微叹了口气:“算了,既是无法逃过我也只能坦然接受。”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朝夕之间变化的这么快,前几日还敌忾着我,如今却对着我甜言蜜语,可是他的话却在动摇着我。
“那么……”他的眼眸流光闪烁:“我也无需再压抑自己,我们就在这山中做一对凡人夫妻。”
我耳根一热,还未待回话,那双柔软的双唇便已覆盖而来……
这一刻我彻底动摇了,无论之前做出怎样的决定却在他的吻中分崩离析。
我终是没能逃离他。。。。。
往后的日子,我们真如一对神仙美眷般不问世事,隐居在云山之中。有时我会突然想起天帝,并为他担忧,他却淡笑着回道:“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什么?”
“可万一天魔一旦出关而攻打天界,你身为天界的司战上神,岂能不闻不问?”
他转眼深凝于我,眸光闪烁不定:“如真到那时,你可愿随我一同征战?”
我并未回答,却暗自腹诽:“我可是夜辰帝君。。。。”
冬末春临,人间辗转数月,光阴似剑已是四月春。洞前的樱树再次花开满树,而自那之后,我每日便会坐于树下弹上一曲。化龙子的琴艺造诣颇深,与他相比,我已不是琴瑟铮铮,而是催人至疯的魔音。或许这样的催残已让他无法再忍受,只得亲手教我弹琴。然而每当他指责我指法不对时,我总嘟囔着嘴说:“展望曾说过我所弹之曲已是天籁之音。”
他指尖弹向了我额间,宠溺的笑道:“他是不懂欣赏。”
而后,在更多的日子里我们便是以弹琴来打发时间,有时他也会以萧会琴与我合上一曲。这样的时日如同在九幽时一般清闲,只是这中间时隔数年,却是经历了许多。在经历过那些大起大落的悲伤之后,这样恍若隔世的平静生活,却让我们小心翼翼的珍惜着。
我想,如果我们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生活在凡间这一隅之地,是否能够越超轮回,就这么互相陪伴着直到魂魄枯竭而亡。 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便也更了解他许多。化龙子总是能带给我惊喜,他知道我喜欢花,也不知何时偷偷回了天界,竟从天界带来了一株红花。
我看着他手中灼灼红艳的花蕊时问道:“这是什么花?怎么只有花而无叶?”
他反问不答:“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与樱有些相似,樱开之时,花团满簇,却也只有花而无叶,当花快落尽之时,才看到叶子的生长。或许这种花叶不见的花枝反倒更美丽。”
“这花没有名字,是百花上仙在百年前所培育出的新品种,可惜因它生长的条件比较特殊,又因太过赤红,似血,花叶又不相见,使得百花上仙无法垂青于它。而当百花上仙正准备弃之不顾之时,却被我发现,移植在了化龙池谷内。”他指尖捏着花枝,从怀里又取出几棵褐色的种子:“虽繁殖的不多,却也遗落了些种子,我看洞外那条甬道之后便是一片荒地,又因常年浓雾笼罩湿气很大,倒非常适宜它生长,便取了来。”
他把种子递于我手里,我雀跃万分,便拉着他的衣袂娇嗔道:“那我们赶紧种吧。”
他含笑点头,便与我一同去了那甬道之后的山包。那时正值初夏,也不知是否是这花生命力太顽强,竟在三月之后的初秋便已开出红艳艳的花来,虽袅袅几棵,却鲜红似血。
寒来暑往,两年的时间飞逝即瞬。又是一年的秋季,我与化龙子携手看着那山包满开的红花之时,这一直安静的云山之中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我们的旧识,他的挚友——玄坤。
“上次你鬼鬼祟祟的回化龙池,转眼人就不见了,一猜便知你来了此地。”这是玄坤与我们久违重逢后的第一句话。他依旧花哨的衣衫,更不愿重复穿使,今日却如春日里的竹笋般散发着蓬勃朝气。
手中的折扇一展,又轻摇慢扇起来,扬了扬眉:“你们倒是悠闲,躲在这里不问世事,如今这三界可是闹翻了天。”说着又瞥了我一眼。
化龙子蹙了蹙眉,“魔界异动?”
玄坤又微叹了声,神色倏变凝重,“那日你走的匆忙,我还没来及告诉你,墨月已回了天界。”他微顿了下,转眼睨向了我:“她说万灵丹在魅影身上,并且天魔已重塑了身躯。”
化龙子又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当真?”
我一时语塞,这事不曾对他提过,可如今承认却又会让人觉得那是有意隐瞒。无奈的看着他,顿时僵在了那里。
“魅影,万灵丹是上古仙丹,整个天界因丢失了它而扼腕痛惜,千年前更是天魔所觊觎之物,你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
“我并不清楚,只是天魔曾用神识探查到我体内拥有万灵丹,并且与我融为一体,无法分离。”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道:“不知它是否如同金色的水滴之态?”初遇婉儿的那天夜里,我曾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一片灰暗的水里发现了那金色的水滴,因我体内的灼烧让我吞食了它。
他惊愕的点了点头:“我曾在一些仙籍里看过万灵丹的描述,确是形态如同金色水滴。”
我也微微的错愕,这么说那天夜里的梦却是事实。我恍然的看着他,颤声着:“应是在一片灰暗的水里。”
化龙子征了征,又微垂了眼睑,喃喃自语了声:“原来那时你落入弱水也不曾魂飞魄散的原因竟然是偶得了万灵丹。”
“弱水?你怎么知道那是弱水?”这话几乎是我脱口而出,更是诧异不堪。
化龙子的神情顿时黯然了下来,垂目视地,却一言不出。我转眼又寻向了玄坤,他收起手中把玩的折扇,只是放在掌心之中不停的敲击,一脸的肃穆之色却显露了他并非并不知情。转眼,我目光又落在了化龙子的身上,他又谙哑许久之后,才声如蚊讷的开了口:“当初是我亲手把你打落至弱水……”
如雷轰顶般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留有他更加细弱的声音:“魅影,原谅我,我们现在已经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他从未与我提到曾经,我以为我们只是后来才相遇,相识,直到我……爱上了他。而后,从水镜及那些莫明涌上脑中的片段,我猜测着我们或许应是旧识,只是,我从未与他确认过。两年前,他说他是因为中了墨月的计,食了**丹才忘了我,是言姬给他吃了解药他才得已恢复。他说的每一句我都深信不疑,甚至认为那时杀死小辉的人并不是他。可如今这亲口承认的事实,却让我刚刚对他重塑起的信任再次崩塌。
一句原谅我说的极为轻巧,他究竟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我每每靠近这时却又对我当头喝棒。我征征地望着他,想要听到下文,或许他事出有因。可他并没有辩解什么,只字未言,就像刚刚那句话已消散在风中,不曾从他嘴里出声过。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过度,头痛感却在此时渐渐随之而来。
“圣经阁有本书卷曾云:风木自然,灼息于水凝,聚万灵之气,渡息若然,自万灵丹。众所周知五行相生相克不能同拥,而万灵丹则是纳五行之气却混于一体而平横。得者可速增修为,更是甚长术力,也同时拥有五行之术。”许久后的寂静,终是被玄坤打破,他半眯着眼,扇柄撑头斜睨着我:“如果你好生运用此丹,便可得天下,更是拥有一统三界之力。”瞬时又撇了撇嘴:“好可怕。”
我无法给出回应,只觉脑中疼痛感越来越重,如针般深深扎着我,让我一头的冷汗却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