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景色果然很雅致,四处可见一些从未曾在凡间看到的花及鸟兽,还有一些如同晶石般五颜六色的玉树。我满怀着好奇,却也不敢流连。北面似乎来往之人很少,一路过来只看见几位身着轻纱羽裳的仙娥却并未见着任何人。渐渐大道之路便变得狭窄起来,穿过一片奇花之林后便见一片云雾笼罩的山涧,依稀可听见流水的声音。寻声过去,两座小山之间流淌着清澈的泉水,而那远处还伫有一八角凉亭。白玉砌成的凉亭之上玄挂一金色牌匾,金光刻印着龙呤亭。
就像一个无人居住的世外桃园,这里太过空旷,潺潺的流水之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在凉亭外又有一个白玉巨池,池水里飘零着些许粉色的睡莲,池水清澈却一望无底。与水面相映,却是出乎意外的并没有映出人面。我诧异的微弯了腰身轻手想去探探水纹,可指尖刚触摸到水面便被刺骨的寒冷给惊回了手。
“化龙子可不在那里面。”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回首一看,一位身着白衣轻纱的清雅女子正缓步向我走来:“你不是去凡间寻他了么?怎么还没寻到?”
待我反应过来时,此人正是我在水镜中看到的玉兔,听着她莫明的话语愣了愣,却不敢答话。
“自上次那事后,我便一直没看到你,曾去清月宫找你,却得知你下凡寻化龙子去了。”她笑了笑,唇角微扬有些俏皮:“这两百年来嫦娥被罚在第四重天,而你又不在,我都快寂寞死了。”
“神仙怎么会死呢?”看着她甚是委屈的模样,那委屈的样,我忍俊不住的笑出了声。
她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倒是把我弄懵了,半晌之后她才缓过了神色:“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我的脑子里卡了一卡,她究竟在说谁?
她定定的盯着我,脸凑的极近,倒是让我冷汗直冒,她该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了吧?
“你额间怎么会有块红印?”她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不禁后退了两步:“不会是凡间经历了什么,受伤了吧?”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本能的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赶紧又点了点头。这反倒让她更疑惑了,又看了我许久后,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看来你变许多,都快不像你了,倒是像极了那个傻呆的魅影。”
魅影?难道是在说那个魅影?倏然想起曾在水镜里看到的那一幕,可同里又想起之前曾在脑子里浮现的那个类似我记忆的场景。
我不知此刻我脸上有着怎样的神情,只见她神色暗沉了下去,又低声的说:“自嫦娥从四重天回来之时便有些郁郁寡欢,成日对着魅影留下的遗物唉声叹气。”
遗物。。。。那个魅影已经死了?我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疑惑着:“她死了?”
“你究竟怎么了?”她更为惊诧的望着我:“那日你还托我去黑山看看魅影,正巧我刚到那便看到她落入弱水,回来便告知了你,怎么忘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更没想到魅影竟然是因落入弱水而死,在九幽时我听过弱水的传闻,落入水里便是魂飞魄散。
“嫦娥一直对我很是宠爱,自她出现后,便一直冷落于我,还因为她嫦娥才会被罚去了四重天,受了那么大的罪。她就是一祸水,谁跟她扯上关系谁倒霉!活该她被人推下弱水,活该她魂飞魄散!”
“谁推的?”我心里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语音刚落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去在意这个。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眸中的疑惑越来越甚:“怎么什么都忘了?”
我已是腿脚发软,感觉这欺瞒的白宣随时便会戳破。幸而这玉兔心思单纯,又默然的盯了我许久后,神秘的笑了笑:“想必是因为寻不找化龙子让你着急了,才这么让你一反常态。”
我点了点头,已是不敢再答话。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她微微犹豫了下:“我无意间从嫦娥那听到的,关于化龙子与魅影之间的事,只是这事让人太过震惊,此时除了嫦娥和我应该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事。”
我疑惑的望着她,仍是不敢说话。
她又是稍稍思忖了下:“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羁绊这么深。。。。。”
“公主。。。。。”她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首看去,玄坤已是换另一身的花哨的衣衫正缓步走来:“兔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微惊讶了下,便又对我恭敬的行了一礼:“玄坤见过公主。”
原来他口中的公主是我,倏然间我想起莫轻生曾说过的那个墨月。我与墨月长的极为相似,而魅影又与我相像,墨月是化龙子尚位过门的妻,而那夜我分明看出化龙子情系魅影。。。。混乱而复杂的关系已让我的思绪乱成一团,久久未能回神。
我不知道玄坤究竟怎样把玉兔打发走的,当我回过神时,他折扇一展,倜傥的一笑道:“之前我去天帝那禀告蛇妖之事时,听闻墨月公主已有些时日不见了踪影,正巧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倒也可冒公主之名躲去一些麻烦。不过方才又细想了下,与其去广寒宫倒不如直接呆在这里更为安全些。”
“这主意不错。”多亏了他及时出现,替我解了围。。
“这也只是个权宜之计,时日一长若是墨月真回来了便也完全限制了你的形动,如此,明日我便送你返回凡间。”
“可是。。。。”我犹豫了下,且不说我回了凡间是否会有危险,只是展望已不在了,而我该何去何从。想了想,甚感厚颜的咬牙道:“魅影有一事相求,不知上神可否愿意?”
“你说,我尽全力助你。”
他倒是很坦然,也不问事由便这么应承下了,我会心的笑了笑:“展望临终前曾对魅影许有一心愿,魅影当时痛心疾首尚未来得及回答。。。”提起展望,我的心里又痛了下:“但魅影仍想完成他的心愿,只是魅影区区一介凡人,无能力在凡间寻得展望的托生,望上仙在送魅影回凡间之时带魅影去一趟九幽。”
他的神色渐变的凝重,摇摆的折扇也僵在了手中。
“上仙大可放心,魅影只求上神带我进入九幽之地。”我对他笑了笑:“魅影与轻生……不,阎王尚有些……熟稔,魅影去了九幽之后只是想去阎王那里打听下展望的托生之处。”
“你想寻展望……重续前缘?”
我点了点头:“魅影虽不知待他轮回之后是否仍是男身,即便他是男身,而成年之后魅影已是朱颜已尽自是配不上他。但魅影曾是展望所救,他也只此一个心愿,虽嫁他一事已不再可能,但魅影仍愿呆于他身边,做为侍女侍候他一生,守护他一生。”他说如果来生再遇到我时,能否嫁给他。此时想来我真傻,原来他一直对我一往情深,原来他想我明白的只是这个,可是他不说,我又怎会明白?而如今我明白了,可他却已去了。
“你当真这么想?”
“是。”
“心意已决?”
我又点了点头:“是。”
“你可曾想过化龙子?他又该如何?”
玄坤惊呼声起,倒是让我为之一惊,愣了片刻后,我又笑了笑:“上仙说笑了,化龙子上神又与我何干?更何况他还有墨月公主这一尚未过门的娇妻相候,魅影更是不应离的太近招惹事非。”
玄坤冷笑了几声:“几日不见,你倒变的疏远了许多。”随后,又稍稍沉呤了下:“这事我考虑考虑,目前化龙子尚在水僚之中,待他恢复意识之后需要与之说声才是。”
“他。。。。”想起他仍在昏迷之中,心里还是微微一紧:“怎么会突然前来?”
“我也不清楚,只能等他醒来后才能得知。”他一展折扇摇了两下:“也不知此事对他来说究竟算不算件好事。”
他故意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太上老君的在水僚中配上了些秘药,疗伤的同时还能使得化龙子曾经消散的万年修为极速弥补回来。。。。”
“这当然是件好事。”我惊喜道:“只是太上老君有此仙丹为何当初不给化龙子用?”
玄坤苦笑了下,这表情甚是让人心里一紧,“不是不让他用,而是化龙子自己不肯用,那时的他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那又是为何?”我记得莫轻生曾说过,化龙子的修为是落入弱水而丧失,如今这么看来当时化龙子似乎真的不是失足,而是自己跳了下去,只是为什么?
“这也是他的可悲之处。”玄坤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双唇抿了抿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又道:“虽为神仙可必竟无法撑控自己的天命,也不知这是否是他的一个劫,或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