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冬日,齐府上下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暖意融融,年关之下,齐府这边忙着准备齐慕阳和苏茉亲事,显得十分热闹。
可这崔太傅突然中毒死在齐府,便是在齐慕阳的书房,这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吉利的晦事。尤其是在这成亲的日子将近,府上正张灯结彩,挂上那红绸,本该是喜笑颜开,欢庆热闹之事,弄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叫人心里难免嘀咕几句。
更别说这死在齐慕阳书房的人却是齐慕阳的师傅,名满天下的崔太傅。
熙和堂,林老太太得知崔太傅死在府上,心里自然是很是气闷,好好的喜事还没办,倒出了这样的丧事,实在是晦气。
“灵芝,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因为那苏家苏茉克夫的命格,才会在成亲之前闹出这样不吉利的事”
林嬷嬷一听林老太太说这话,心头一跳,知道老太太是把这件事追究到苏家四小姐那克夫的命格之上,可现在齐慕阳和苏家四小姐的亲事眼看着就近了,怎么还能传出这样的话,若不然岂不是真的结亲结成仇。
“老太太,可别这么说,那媒人不是也说了苏家四小姐和少爷那可是天作之合,而且苏家四小姐可是能旺夫,最是和少爷般配不过。”
林老太太自然知道林嬷嬷说的这番话,只是心里还有一些顾忌,想到这大喜的日子之前便闹出这样的不吉之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略想了想,不禁说道:“可眼看着再过不久便是他们二人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很是不吉,怎么也要考虑一番。”
“这成亲的日子是不是应该要改一下,怎么说慕阳他也是崔太傅的学生。”
林嬷嬷听见林老太太说这话,目光闪烁,瞧了一眼站在屋子里面的小丫鬟,走到林老太太身旁,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那崔太傅可是相国寺无尘大师的父亲,无尘大师意图谋反,罪证确凿,那可是诛九族杀头的大罪。”
“当今圣上刚登基不久,并没有难为崔太傅,可那毕竟是乱党生父,若是齐慕阳和崔太傅还扯着关系,保不齐也会被怀疑。”
果然,林嬷嬷这话一出,林老太太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自然知道崔延如今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倍受天下学子推崇的崔太傅,出了一个谋反的儿子,这也是崔太傅的一大耻辱。现在府外有人盯着齐府这件事,林老太太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圣上说不定现在便已经怀疑起齐慕阳和无尘大师之间的关系。
毕竟一个是崔太傅的儿子,一个又是崔太傅的学生,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师兄弟。
林老太太越想心里就越不安,之前便闹出了沈家那档子事,沈星源可还没有谋反,便被人按上了谋反的帽子,到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要是真的现在和齐家扯在一起,还不知会如何。
“不行,这成亲的日子绝不能再改,齐慕阳万不能和那反贼牵扯到一起。”
林老太太说这话,心里却没底,她知道这师徒名分又岂是那般容易断的,要是真的传出去欺师这样的话,还不知会如何,不过因为无尘大师谋反这件事,齐慕阳终究是要和崔太傅撇清关系。
林嬷嬷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虽然说现在和崔太傅撇清关系,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可那诛九族的罪名可不小,总不能让齐家也被牵连。
这边林老太太正和林嬷嬷说着话,沈氏却是从宜兰院那边过来了。
沈氏瞧着林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因为崔太傅中毒一事,便问道:“如今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慕阳和苏四小姐的亲事是不是应该往后延延”
“不行”
刚才林老太太便是在和林嬷嬷说起这件事,现在又听沈氏提起这件事,自然是不会同意,皱着眉头,说道:“这日子再不能往后,后面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尽快让齐慕阳和苏家四小姐成亲。”
“借着这件喜事,也好驱驱这晦气。”
话说着,林老太太又想到苏家四小姐那克夫的命,面色一沉,望着沈氏冷声说道:“你派人去问问那媒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着慕阳他和那苏家四小姐定亲之后,便没有一件好事。”
沈氏一听林老太太说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知道林老太太心里终究是在意外面那苏茉克夫的名声,担心到时候进了齐家的门,会连累齐慕阳,连累齐家。
只不过沈氏心中所想和林嬷嬷一样,倘若那苏家四小姐真的是克夫的命,想来齐慕阳应该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平安,说不定早在那酒楼就已经被人给打死。
成亲的日子将近,这怎么也不会和苏家突然说要退亲
如此一想,沈氏点了点,说道:“老太太不必担心,崔太傅中毒身亡不过是意外。”
“意外如此说来,慕阳他被人打伤,不记得以前那些事难道也是意外”
林老太太明白沈氏和林嬷嬷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过是心中有气,只能说这些话发火,她心里自然也清楚再过不久便是齐慕阳和苏家四小姐的亲事,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悔婚。
毕竟当初齐府这边提出要将亲事提前,苏家那边也没有反对。
林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沈氏不必多说,她心里明白,摇头叹了一口气,很是厌烦,背靠着矮榻上的金丝软枕上,转而问道:“你这时候过来便是为了说让日子推后”
沈氏一看林老太太倒没有再提退婚这样的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坐在堂内一旁的楠木椅子上,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水,点了点头,说道:“便是为了这件事想和老太太商量一下。”
“这件事不必再说,慕阳虽说是崔太傅的弟子,是他的学生,可那无尘大师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崔太傅中毒身亡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去,圣上只想着瞒着这件事,不要叫那无尘知道,我们若是在这时候将亲事推迟,岂不是坏了圣上的大事。”
当初曹内侍便派人盯着崔太傅,便是想从崔太傅这边找到无尘大师的下落,可现在无尘大师还没找到,崔太傅倒是死了。曹内侍为了不打草惊蛇,便吩咐齐府上下不得将崔太傅身亡这件事传出去。
沈氏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那崔太傅中毒身亡,死在齐府本就是事实,这以后若是传出去,终归是不大好,齐慕阳他以后入仕为官少不得被人拿这件事攻歼。
不过,为老师守孝朝廷律法上自然没有,毕竟这守孝本就是从血缘亲疏而言,至于这师徒名义守孝倒也只能说心丧。
如果真的是装作不知情,为了和崔太傅撇清关系,倒显得有些薄凉。
就在沈氏还在犹豫该不该将齐慕阳的亲事推迟,这边齐全却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着急忙慌,很是紧张,进了府门,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朝着熙和堂这边跑过来。
“老太太,太太,仁和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崔太傅一早就传出话要和少爷断绝师徒名分,还将仁和书院那些学子都给赶了出去。”
林老太太听见齐全这话,很是惊讶,过后心中却是一喜,既然是崔太傅自己和齐慕阳断绝关系,那便不是齐慕阳寡情薄意,自然也就不用在意崔太傅身亡这件事。
没有了师徒名分,也就不用担心被无尘那反贼给牵连。
沈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闪烁,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齐全,问道:“仁和书院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自从相国寺那出了事,崔太傅便将仁和书院的学子都给赶了出去,之前的一众弟子也都断绝师徒关系,再不相干。”
齐全想到这次他去仁和书院打听到的事,看见的那些画面,心有余悸,继续说道:“仁和书院那边的学子早就得知无尘大师闹出的事,现在崔太傅将他们赶走,正是称了他们的心,一个个都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仁和书院。”
“便是有不愿离开仁和书院的也不过是暂时没有去处。”
说着,齐全话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略有些紧张地说道:“听说那崔太傅来府上的时候,便已经将崔家的那座祖宅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
“崔家的祖宅都没了”
看来崔太傅早就抱了必死的念头,家里出了一个反贼实在是有些可怕,难怪会将那祖宅也给烧掉。
林老太太听见这话,心中一惊,转念想到崔家当初可也是十分显赫,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难免思及自身,心中感伤,摆了摆手,示意齐全先下去。
齐全一看林老太太这般,便没有再多说,便准备出去。
“对了,这件事”
沈氏却是叫住齐全,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告诉慕阳,先瞒着他。”
齐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出了屋子。
“何必瞒着他,反正他也不记得以前那些事。”
林老太太不置可否,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崔太傅早就放出话要和齐慕阳断绝师徒关系,这倒省的齐慕阳以后被人拿这件事做把柄,转过头望着沈氏,说道:“崔太傅既然和慕阳断绝了师徒关系,又将仁和书院那边的学子都给赶了出去,倒也不用再担心。这亲事便就如期,这几日你可要盯着,再别出什么岔子。”
沈氏点头应是。
她也知道现在崔太傅那边的事也算是有个交代,后面最重要的便是齐慕阳的亲事。
这边沈氏交代齐全将外面那些事瞒住齐慕阳,岂不知齐慕阳又怎么可能不知情。当初崔太傅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本就叫他心中疑惑,自然会让人好生去打听一番,尤其是当初在宁和大长公主府上的赏菊宴那首曲子。
如是这般,齐慕阳自然也就知道了崔太傅和他断绝师徒关系这件事。
齐慕阳自然不是蠢人,明白崔太傅为何会在这时候和他断绝师徒关系,又将仁和书院的那些学子都给赶了出去,便是为了不受无尘大师的牵连。
石溪看见齐慕阳脸色不大好看,便劝道:“少爷,你不必太在意,这都是那无尘的错,若不是无尘想着谋反,又怎么会将崔太傅逼到这地步。”
齐慕阳摆了摆手,示意石溪不必多说,他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但终归是可还知道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她们可有什么话说”
石溪一听齐慕阳问这话,有些犹豫,望了一眼门口,走到齐慕阳身边,低声说道:“老太太倒是说这大喜的日子将近,又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吉,老太太怀疑是苏四小姐的克夫命才会闹出这些事。”
齐慕阳听着石溪这话眉头一皱。
虽然他现在心里一直都想着崔太傅身亡这件事,但他并不希望和苏茉的亲事出什么意外,便问道:“可是改了日子”
“没有,崔太傅和少爷你断绝了师徒关系,老太太还巴不得,才不会因为崔太傅身亡这件事就推迟亲事。”
石溪看见齐慕阳面色沉重,也不敢多说,捡那些好听的话,说道:“便是这般,老太太才没推迟这日子,便是想着或许早些将苏四小姐娶进门,借这件大喜事冲冲晦气,再不要闹出这样不吉的晦事。”
齐慕阳心里记着崔太傅过世这件事,不大好受,原还想着和老太太说将日子推迟,只是看老太太这般只怕也不会同意。
有这机会和崔太傅断绝了关系,好好地又怎么会为了崔太傅将日子推迟。
齐慕阳摇了摇头,又望着石溪,问道:“那宁和大长公主府上那首曲子如何可有人记得”
“没有打听到。”石溪摇了摇头,回了一句。
没有打听到那首曲子,齐慕阳也没有太失落,因为宁和大长公主府上的那场大火连带着先帝遇刺,又有谁敢在私底下提起那件事。
齐慕阳摆了摆手,示意石溪下去。
石溪一看也没什么事,便笑着说了一句,“少爷,既然事情如此,也就别太担心,好好准备娶苏四小姐进门便好。”
“少爷,说来苏家那边今日倒是送来了一篓子螃蟹。”刚好走进来的翠儿听见石溪这句话,也不禁笑了,将新剪好的一小篮子红色窗纸递给小丫鬟,并说道:“巧儿姐姐那边正交代厨房那边做几只螃蟹过来给少爷尝尝,想来过一会少爷你就能尝到了。”
石溪一看翠儿都进来了,也不好多留,便低着头走了。
齐慕阳听见翠儿这话,有些诧异,问道:“好好的,苏家那边怎么派人送螃蟹过来”
不说现在吃螃蟹的时节也都已经过去,将入冬又何处来的螃蟹,而且现在成亲的日子将近,怎么突然又送一篓子螃蟹
翠儿笑着摇了摇头,她也并不知情,只是说道:“这个我倒不知道,就是少爷你可不要一直皱着眉头,这再过不久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这般愁眉苦脸。”
齐慕阳心中疑惑,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只是翠儿说的话也没错,若是这成亲的日子不推迟,那他自然就不能为那些事烦心。
话正说着,巧儿却是端着一盘子刚蒸好的螃蟹走进来,后面还跟了好几个小丫鬟,手上也是端着螃蟹。
“少爷,苏家那边送来的螃蟹,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
齐慕阳看了一眼那泛红的螃蟹,问道:“祖母和母亲那边可有”
巧儿将螃蟹放在八仙桌上,又叫后面的小丫鬟一一将螃蟹给放好,并说道:“这螃蟹本就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想来老太太那边自然是有的。”
齐慕阳一听巧儿这么说,便对翠儿说道:“你去带几个小丫鬟给老太太,太太,还有那几位姨娘送几只螃蟹过去,叫妹妹她们也尝尝。”
翠儿自然应是,话不多说,便带着小丫鬟去送螃蟹了。
齐慕阳坐在桌子旁,吃着螃蟹,心里却很是疑惑,究竟苏家突然送螃蟹过来是为了什么,疑虑不断,忽地问了一句,“苏家那边送螃蟹的人可是来打听事的”
巧儿不明白,摇了摇头,并不清楚。
齐慕阳低头瞧了一眼那螃蟹,想到之前石溪说的那番话,心里想了想,低声喃喃道:“说不定他们也知道崔太傅一事,便是派人过来打听消息的。”
“少爷,你说什么呢”
齐慕阳摇了摇头,起身接过小丫鬟送上来的汤药,一口饮下,倒是没有犹豫,自从听了崔太傅临死前的那番话,他的头最近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苏家这边,齐慕阳猜的不错,苏家突然派人送螃蟹过来便是为了打听消息,打听齐府是不是有退亲的意思,又或是将日子推迟。
崔太傅死在齐府这件事虽说曹内侍想着瞒住,不要叫无尘大师得了消息,可又如何瞒得住,苏家那边便是得了消息,虽说不知死的是崔太傅,但终归是得知齐府上死了人。
苏夫人得知此事,心里自然十分关心,可齐家又没有传出消息,她也不好上门直接问,便是想着派人过来打听一下,看齐家是不是不打算将日子推后。
毕竟这府上死了人,怎么说也是一件不吉利的事。
当初苏夫人听说齐家死了人,可吓得不轻,大喜的日子将近,这若死的人是齐慕阳,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好在前来回话的下人说了齐慕阳依旧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这才让苏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母亲。”
苏夫人一看是苏茉来了,忙笑着问道:“这会过来做什么那新嫁衣最后那几针你可缝好了”
正是苏茉穿着一身鲜红色绣花织锦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袄,头上簪着翠黄色的玉钗,显得娇嫩,亭亭玉立,长裙摆动,裙下的细穗子晃动,更觉婀娜轻盈。
跟在苏茉身后的丫鬟甜儿扶着苏茉坐在苏夫人榻下的交椅上,并回道:“太太不必催,小姐早早就就将那最后几针给缝好了。”
出阁的嫁衣虽说是要新嫁娘新手一针一线缝制,但终究是小姐又如何能真的费那些功夫,伤了眼睛去缝嫁衣,少不得便是让府里的绣娘帮着缝制,最后便让苏茉添上那最后几针即可。
“小姐她可早早地就想着嫁进齐家去了。”
苏茉一听甜儿这话,脸色泛红,转过头对甜儿啐道:“就你话多”
苏夫人一看苏茉这般羞涩,心里欢喜,拉着苏茉坐到身旁,十分亲近,也知道苏茉知道齐家那边出事了,心里担心,这才想着过来问问,便说道:“你不必着急,改明等你出了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母亲,可别这么说,倒叫女儿心里不好受。”
苏夫人抚了抚苏茉的长发,便是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必担心,齐家那边并没有出什么事。想来他们也不愿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岔子,便是为了这日子不变。”
苏茉靠在苏夫人身上,低声问道:“可知道齐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听丫鬟们说是齐家那边死了人,正准备将亲事推掉。”
“别胡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退亲。”
苏夫人心里正是担心这件事,苏茉说的便是她心病,自从齐慕阳在酒楼出了事,被人打成重伤,脑子受了重创,好巧不巧便是定亲之后闹出的事,虽说齐慕阳命大没死,但终归是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说难听点可就是成了傻子。
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想着将成亲的日子提前,现在又闹出死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不吉。
少不得齐家那边会想着是因为苏茉的那克夫的命。
苏夫人瞧了一眼门外,细细说道:“派人去齐家那边送螃蟹的人已经回来了,我也问过了,齐家那边并没有什么事,府上都已经张灯结彩,就等着迎娶你过门。”
苏茉听着苏夫人这话面色泛红,只是却还放心不下,追问道:“那齐家那边究竟是死了谁可要紧”
苏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并不知道,齐家那边既然没有闹出来,也没有什么风声,想来死的人也不大重要,说不定就是个丫鬟下人。我明白你的顾虑,不必多心。”
“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着你妹妹”
苏夫人想起苏筝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过来这边,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呆在屋子里面不出门,便觉得有些奇怪,又问屋子里面的嬷嬷,“五小姐那边可是又闹出什么事”
“我刚来的时候,去妹妹房里看过她,她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闷在屋子里一个劲地在画画。”
苏茉说这话,眼神闪烁,脸色却不大好看。
“画画”
苏夫人一听苏筝这话,心里更觉疑惑,不过苏筝既然能静下心来画画,这倒不错,省的她又出去惹事,只说道:“她也呆在屋子里倒好,要真的再惹出什么事来,我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茉知道苏夫人这话指的是当初苏筝害的齐慕阳被那些人追杀,最后在酒楼被人打成重伤。
要说苏茉这时候应该替苏筝分辨几句,只是自从苏茉见了苏筝画的那几幅画,心里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再细想以前苏筝总是和齐慕阳过不去,更加猜到了苏筝心里的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不做声。
不管怎么说她都和齐慕阳已经定亲,再过不久便要嫁到齐家去,有些事已经注定。
苏茉没有接话,苏夫人也就没有多说,转而提起府上安排苏茉出嫁的一些事宜,细细问着,苏茉瞧苏夫人和嬷嬷商量这件事,便也就没有多坐,她过来便是为了问一问齐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既然齐家没有动静,她心里也能松了一口气,只愿这一次她能平安出嫁。
就在苏茉刚准备离开,门口却是来了人。
丫鬟红裳急急地走了进来,对着苏茉行了一礼,便望着苏夫人紧张地说道:“太太,舅太太来了。说是小姐大喜,没收到喜帖,便自己过来送贺礼,叫叫小姐出去接一下。”
苏夫人一听红裳这话,脸色一变,十分阴沉,将手中的茶碗一掷,冷声问道:“什么舅太太,她来送什么礼,不过是又想来闹了。”
“茉儿,你先回去,我去见见她去。”
苏茉一听苏夫人这话,微低下头,想到因为她的事,如今母亲和舅舅那边闹得十分难看,便说道:“母亲,大舅母她既然叫我出去,我还是出去见她一面。”
“你别胡说,她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
苏夫人冷着一张脸,说道:“当初那齐家太太上门提亲,正好赶上那出戏,弄得好没意思,若不是齐太太大度,还不知会如何。现在倒没想到她又要来闹。”
“现在来了倒好,我倒要看看她还要做些什么,省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她又来坏心情。”
苏茉上前走到苏夫人身边,帮着苏夫人换过见客的衣裳,便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出去见一见舅母,现在得了舅母的羞辱也好,省的省的她不罢休,到时候让慕阳难堪。”
苏夫人一听苏茉这话,心中自然是酸涩难受,想到自己这苦命的女儿好不容易现在定了亲事,偏偏她嫂子还不罢休,非得逼得苏茉给她那儿子守一辈子寡,便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定不会让她坏了你的日子。”
“母亲,就让我去吧。”
苏茉其实心里也知道她那个大舅母过来肯定是来找她的麻烦,又怎么会给她送礼,只是因为这样,她才要去见一见,现在让大舅母出了气,发了火,等以后也就好些,再不用担心。
苏夫人一看苏茉这般说了,便也不好再拦着苏茉,便一道带苏茉前去见邢家大太太。
邢大太太坐在那花厅前的大椅上,瞧着现在苏家满府上下皆是挂满红绸,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只觉得这红色刺眼无比,想到早死薄命的儿子,更觉来火,只想等着苏茉来了,好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花厅里面的丫鬟们也都知道邢大太太和府上的恩怨,奉上茶一个个都站在外面,不敢触邢大太太眉头,忐忑不安,瞧着里面邢大太太脸色,只担心邢大太太又闹起来。
丫鬟们正担心,苏夫人便和苏茉一道过来了。
邢大太太心里有气,老远便瞧见苏夫人和苏茉一道过来,看着苏茉打扮的也十分艳丽,穿红着绿,更觉气愤,胸口气的喘不过起来一般,捏紧手中的帕子,面色一变,冷笑着说道:“可算是来了,我还想着外甥女只怕还不愿出来见我这个前婆婆了。”
前婆婆
苏夫人一听邢大太太张嘴便是这样难听的话,刚准备发火,便被苏茉拉住了,希望苏夫人不要动怒。
苏茉这边上前给邢大太太行了礼,问好说道:“见过舅母。”
邢大太太眼神一冷,笑着挽着苏茉的胳膊,说道:“说什么舅母,叫一声婆婆也让我心里好受些。你大表哥没福气受用你,倒是他命薄,长得这般标志,这样的可人怎么能受一辈子寡。”
“我想你表哥在地下得知你又定了亲,即将出嫁,必定是十分欢喜,少不得还要亲自托梦祝贺一番,你可别半夜惊醒,被你表哥吓着。你们小时候一块玩耍,你最爱捉弄他。”
苏夫人听着邢大太太的话,面色铁青,眼看着邢大太太这话越说越难听,猛地一下甩开红裳的手,走到邢大太太面前,冷声说道:“我告诉你,姚金枝你别在这里说这些难听的话恶心人,要是真的要闹,我也是不惧的,说起来你那儿子本就是自己短命,如何怪的上茉儿。”
苏茉一看母亲又要和邢大太太吵起来,连忙拉着苏夫人的手往一旁走去,劝母亲不要和邢大太太争执。
邢大太太听见苏夫人的话,脸色自是十分难看,可并没有发火,强压下那口怒气,笑着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我这做舅母不过是前来恭贺外甥女一番。”
“外甥女这般花骨朵的模样怎么能一辈子守寡,原是舅母的不是,以为外甥女和我那儿子情深,却没想到外甥女竟然不愿,倒弄得两家生分了,当真是闹了笑话。”
说着,邢大太太上前握住苏茉的手,笑着说道:“不必担心,舅母这次前来是送你一份大礼,也算是全了我们这婆媳一场。”
苏茉知道邢大太太这些话很难听,但并没有发火,只是低着头不做声,任凭邢大太太说那些话。
“媳妇出嫁,我这做婆婆,又是舅母,断然不能太过小气。”
邢大太太看着苏夫人和苏茉都是这般不做声,心里自然更加得意,面上带笑,继续说道:“只是我想着,一女不许二夫,也不知外甥女怎么看。前一个被你克死了,我倒听说这后面一个又险些被人打死,还真是有趣。”
“也不知你这新夫君能不能活到你进门那一刻,要是克死了她,你再回来我这,我断然不会嫌弃你,继续让你做我的儿媳,和我一块诵经念佛。”
苏夫人被邢大太太这话气得身子直发抖,恨不得当场给邢大太太两耳光,狠狠将邢大太太赶出去,可偏偏苏茉拦着,她倒只能听着邢大太太说这些话。
邢大太太自然也是知道齐家那外室子在酒楼被人打成重伤,如今脑子都不大清楚,便笑得更加张狂,走到花厅的门口,望着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大声嚷道:“我倒是听说了齐家那下贱的外室子,如今被人打成重伤,脑子都不大好使。你说说这究竟是不是我那外甥女的功劳。”
丫鬟们一看邢大太太居然还跑到门口嚷嚷起来,连忙上前拉着,劝说道:“舅太太不要再说了”
“不说了我偏要说,这大喜的日子我过来贺喜有什么不能说的。”
邢大太太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小丫鬟,继续说道:“还有呢,我还听说了,这眼看着就要拜堂成亲,没想到那齐家又死了人。”
“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大喜的日子居然又死了人”
邢大太太一个人自顾自地站在那门口,如同疯了一般,狂笑着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死的人却是那下流种子的师傅,我看这亲只怕也结不成了,就连那师傅都被克死了,等到成亲那一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死的是崔太傅
苏茉听见邢大太太这话,虽然没有放在心上,却是也听出了前不久在齐家死的人是崔太傅,心中惊讶不已,要知道崔太傅可是齐慕阳的师傅。
“我看妹妹你们这府上还是要预备好几口棺材,少不得到时候忙起来,没地找。”
就在邢大太太还在那说笑,疯癫不止的时候,院子里面却是传来一句话,“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先预备了你的那口棺材”
此话一出,整间院子,连带着花厅里面都安静下来。
苏上冷着一张脸,盯着说笑的邢大太太,目光凌厉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瞧见苏上这般凶神恶煞,杀气腾腾,邢大太太倒被吓得不轻,身子打了个寒颤,连退数步,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她自是知道苏上的凶名,那可是上过战场,手刃无数,可是想到她这次本就是为了苏茉一事而来,便强作有底气,硬撑着说道:“妹夫这又是说什么话。”
“我我不过是前来道喜罢了,怎么妹夫这般脸色。”
苏上冷冷一笑,望着邢大太太,转过头径直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一旁的大椅上,说道:“你若是真的来道喜便也无事,若真的还想再闹,你看看今日你能不能走出这个门,便是叫他亲自过来领人,也叫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邢大太太面色一僵,她自然清楚苏上的手段,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好好地过来道喜,倒是叫我没礼,既如此便是你们收下这份礼,我就先回去了。“
“喜鹊,我们走吧”
邢大太太一招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大丫鬟喜鹊将手上的礼放下先回去。
苏上瞧了一眼案几上那黑色黑子,目光一闪,问道:“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喜鹊听见苏上这话,身子一颤,想到那盒子里面的物件,直觉十分可怕,转过头瞧了一眼邢大太太,伸手拿起那黑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太太,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另换一件贺礼吧。”
苏上一瞧喜鹊将那盒子拿走,便也没有多刁难,望着邢大太太,冷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崔太傅那边早就和齐家少爷断绝了师徒名分,你若是真的盘算着看棺材,不妨自己试试。”
“这日子便已经定下,不会改了,到时候你要是来喝一杯喜酒,倒也不错。”
邢大太太听着苏上这番话,再不敢多说什么,那盒子里面的放的物件便是那牌位,要是真的被苏上知道,还不知会如何,只想着尽快离去再不敢多说。
苏夫人瞧着邢大太太匆匆离去,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上点了点头,望着苏茉说道:“你不必担心,日子定了就不会改了,安心备嫁吧”
苏茉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心里却还是在想邢大太太那番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