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在地上的俞知州瞬间充满了希望,撅着头眼巴巴的望着从姓自发让出来的窄道上稳步而来的李公公。
在他看来,李公公送来的圣旨,肯定是救他命的。殿下收了他的飞鸽传书,知道了芙蓉城的形势,怎么可能放任皇在他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动不了叶县令,可一定能保得住自己。
正准备下令密封所有证据的钦差大人也是一愣,李公公是大内总管康德全的徒弟,不能动摇的皇帝党,他来,能为了什么事?
他手握着惊堂木,愣愣的看着张忠胜手上的账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眼。
皇和张德胜对望一眼,又抛给同样心情紧张的叶柒柒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才起身迎接圣旨。
听闻圣旨二字,衙内衙外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山呼万岁。李公公却是脸上带笑,恭敬的将皇扶了起来:“陛下给的是密旨,还请皇随奴才去后院。”
跪在地上的众人个个面色疑惑,叶柒柒砰砰乱跳的心,反倒安稳了下来。若是责难的圣旨,定然没有密宣的道理,看来是有什么差事。
李公公和皇去了内院,钦差就名正言顺的主持了堂上大局。
他不屑的扫了眼重新虚脱在地的俞知州,胡一吹,令签就‘吧嗒’落地:“斩立决,即刻行刑。”
俞知州大声哀嚎,哭天抢地,一个接一个的响头磕下来,额上红肿一片。
亚楠激动得热泪盈眶,指甲都嵌进了叶柒柒掌心也没察觉。心中也有欢喜的叶柒柒却是紧皱了眉头,看着张忠胜的手中的账本出神。
能令钦差如此反常的账本,上面肯定有涉及到重要人员的受贿证据。皇现在就把这账本抓在手里,恐怕不好。
他查俞知州的账立场本来就有些牵强,一时又回不去京城,钦差有多的机会给报信。一旦之情,要应对这些事情估计也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证据可能就成了废纸,说不定多方挑拨,皇还没归京黄帝就厌恶了这个儿。
从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身上军功无数,军神的威名更是震慑四方。忌惮,皇帝会不会也有些忌惮呢?
她着急的给张忠胜使眼色,着老鼠‘吱吱’叫,想引起张忠胜的注意,谁知,张忠胜木头一样立在一侧看都不往她这里看一眼,反倒是满屋的官员疑惑又嘲讽的眼神密集的朝她扫来。
众目睽睽,就算张忠胜看了过来她又还能做什么?叶柒柒讪笑着迎向各位的眼光,借机狠狠的瞪了张忠胜两眼。
关键时刻,就你会掉链。
钦差也察觉到了叶柒柒的异样,可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没有收回张忠胜手里账本的事重要。
他惊堂木一拍,威严十足的道:“结案,查封证据入库。”
话音一落,张忠胜就识趣的将手中账本放到了案桌上,没有半分不舍,更没有半分为难。那从容的样,就好像甩掉了个烫手山芋。
叶柒柒松了口气,疑惑又冒了出来:连她都知道账本里有惊天大秘密,皇和张忠胜会看不出来?若是看出来了,真的就愿意拱手还给爷?
以她这些时日和皇相处的了解,爷绝对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白白放过战机的人。他从来都是不怕死,有勇有谋,又有硬气的铁血汉。
这么轻松毫不留念的就把东西交了出去,有猫腻!
叶柒柒脑洞大开,各种猜测的时候,钦差检查了账本,赶忙让心腹封了证据,然后眼风伶俐的衙役身上一扫,就有人过来拖俞知州去行刑。
这个结局原本也算不错了,可叶柒柒心里还是憋着气,她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俞知州罪该万死,可周家命案还悬而未决,俞知州马上要上断头台,难道周家要一辈顶着冤枉,做鬼都不安心?”
说道做鬼这两个自己的时候,叶柒柒脸上的笑变得有些阴森,分明是精致漂亮的眉眼,却看得人足底生寒。
或许是经过了刚才的变故,也或许是怕皇出来生出别的事端,总之,急切需要结案的钦差心口砰砰直跳,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左右俞知州都将赴刑场,就算有冤有仇也算是还完了,叶公还是放宽了心为好。周家人有没有假冒朝廷命官,谁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不是?”
语调急切又柔和,甚至还让叶柒柒听出了一丝的哀求。这让原本没有把握的叶柒柒心里有了底,秀眉一挑道:“是俞知州拿不出证据来,周家人没做过,我们要找出他被冤枉的证据,并不算难,大人不如给在下天时间,俞知州就押后天再斩?”
钦差为难的皱着眉头,眼中深藏的急切一瞬间汇聚成恼怒,又一闪而逝,让人寻不到半丝的踪迹——
“叶公是在为难……”
“皇对这事也挺感兴趣,毕竟是四条人命,放到哪里恐怕都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她笑容未减,眉间凝聚的锋利却带着毫不退让的威胁:“李公公传完旨也该回宫,大人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等爷写了奏折向陛下请示?”
步步紧逼,逼得钦差呼吸困难透不过气,结结巴巴的你了半天,直到眼神和徐千总相遇才安定了心。
他一缓过气,人群中就冲进来一个矮胖男人,他一脸愧疚的跪在屋中,义愤填膺的为周家打抱不平:“周从一家是冤枉的,俞知州追到东城门抓住了周伯伯,连审都没审就下令乱箭射死,周从一家穿的都是常服,被侍卫打掉的包裹散乱开来,只有几件寻常的衣物,哪有什么官服、官印?”
墙倒众人推,俞知州一败,各种证人就蜂拥而至,甚至连先为俞知州开脱的侍卫都当场翻了供——
“小的刚才撒了谎,俞知州抓了小的父母,说是不为他做假证就要杀我全家。实际上知州府根本就没有被盗,是大人手里没有证据又怕皇寻根究底,所以才让小的们作出府上被盗的假象蒙蔽视听……”
他一带头,无数的侍卫都应和作证,一时间指责俞知州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俞知州义愤填膺,猛然用尽力气拍了惊堂木:“简直是罪大恶,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还草菅人命,本官绝不能容,来人,拖下去斩示众,女眷全数卖到去。”
“李淮安,老和你……”俞知州激动得瞪了眼,青筋暴涨张口就骂,钦差一个眼神扫过,就有衙役脱了袜堵了俞知州的嘴。
那是一股怎样的恶臭?
叶柒柒不去探究,她只是八风不动的站在原地,堵住了衙役拖人出去的。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钦差比变色龙变得还快的绝技,还是在笑一党弃车保帅的干净利落不留情意。
看叶柒柒如此不识时务,钦差怒了。诈了他的银还敢阻碍他的要事,区区一个县令的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恶言在嘴边徘徊,可看道叶柒柒那坦然自若、自信满满的身姿,又看着叶柒柒微笑着往内室努了努嘴,钦差就完全没了脾气,强压下所有不顺的气,再次宣判——
“周从一家四口含冤而死,本官还其清白。补偿周家后人两万两银做赔偿,发布通告,昭告全州。”
古代老姓的命不值钱,卖身为奴的人更不值钱,钦差愿意赔偿两万两银已经算是息事宁人。
令签落地之后,叶柒柒才让开了,听着衙外姓的欢呼,牵着激动得满脸是泪的亚楠,跟着行刑的队伍去看俞知州人头落地。
虽说真的去了,可看着侩手喷过烈酒的大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俞知州背后的斩字木牌抽调,寒刃落下的一瞬间,叶柒柒和亚楠都迅速捂住了对方的眼。
“你(小姐)不适合看这种血腥的场面。”异口同声的关切,很奇妙的将二人的心都捂得很暖。
尸是扔到乱葬岗里的,叶柒柒和亚楠无数次的听过乱葬岗里常有野狗、狼虫出没,以这些没有掩埋的尸体为食。
亚楠一想到俞知州最后是这样的结果,那让她牙痒痒的恨就烟消云散了,甚至在心底深处还冒出了一丝怜悯:“我突然觉得俞知州很可怜,自己遭了报应不说,连妻儿孙都跟着受累。男的还好说,女的……可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卸掉了恨,叶柒柒心中也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虽说俞知州这些年独霸一方坏事做尽,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还是他的过命交给了他这样一个下场,真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多想了,咱们买了纸钱去给周伯伯上香,大仇得报他们也能闭上眼了。”
亚楠重重的点头,两人心事重重的去了坟头哭鼻。可真到了坟头,无论是叶柒柒还是亚楠都没有哭,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她们就呆愣愣的看着墓碑,直到夕阳西下,亚楠才拉住了叶柒柒的手,满脸都是哀求:“小姐,你永远不要抛下我,永远。”
那种用力藏着的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让叶柒柒心疼得发颤:“傻姑娘,你是我妹妹啊,有我在一个天就不会丢下你一个时辰。”
亚楠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扑到叶柒柒怀里放声大哭,那么畅快淋漓,那么肝肠寸断,惹得轻拍着她后背的叶柒柒也是泪水连连。
皇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听着亚楠终于发泄出来的哭声,看着叶柒柒眼睫上令人心碎的泪,最终还是用内力化了掌心的绢书,坚定的转身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张忠胜远远的看了哭得伤心的亚楠一眼,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声:“爷是打算放弃?要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叶小姐是最完美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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