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眼前豁然开朗,先前在密林里的压抑被如画的景色替代。一弯小溪伴着阳光低低吟唱,如珍珠般的白石随意撒落其中,溪边各色花朵争奇斗艳。
这里便是沉沙谷嘛?果然丝毫不逊于师傅的云中居!——萧忆情不禁面露惊奇地想着,不料思绪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这里就是沉沙谷,之后的路信里未写,你再跟着我也没用了。”白衣少年收回赞叹之心看向女孩,而她却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走向溪边。
“如此,多谢。”萧忆情也不再多说什么,再度环望滇南的天空映照下的这方人间仙境,欲先辨明东南。
而溪边正在洗剑的女孩却忽然开口又道:“不必!你本就没有求我带你来这。”
听闻此话,萧忆情顿了顿,唇角扬起笑意:真是与众不同!
但蓦的,笑意未浓却嘎然凝固,病弱的灰暗迅速从眼底弥漫开来,淤积胸口的血气急剧上涌,只要一张口,就会喷洒而出。“绝不能在她面前发病!”电光火石间,脑中竟只盘桓着这个念头,双手紧握成拳,脚尖借力,身形一抖,病发飞速的少年竟在瞬间转移到了十步开外的巨石背后。身形刚落,就立即取出方巾捂住嘴,无奈仍是迟了半步,暗红的血溅落白衣更显触目,还未及擦拭,一叠剧烈的咳嗽便爆发出来!萧忆情无力地靠着巨石,方才那个身法乃父亲自创,年幼的他只学会了皮毛,不过十步的转移已耗尽了所有体力,眼下更显虚弱。待得血气过后,喘息着的白衣少年才勉力向外挪动了几寸,透过茂盛草木的间隙,寻找着那袭绯衣——所幸这谷中流水潺潺,咳嗽的声响应该是听不到的吧。
但白衣少年不知道的是,方才自己瞬间的转移其实完全被那袭绯衣看在眼中,他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怀抱长剑女孩就是名震江湖的血魔舒血薇之女。自幼跟随父母飘摇在江湖的刀光剑影里,不过九岁的她对身边各种细微动静已有了远超常人的捕捉力。只是,情不自禁地望着他闪身而去的方向,女孩忍不住再次好奇起来——他,究竟是谁?水流穿过指尖的清凉,带回飘远的思绪,女孩重新开始慢慢擦洗着那把清光绝世的剑,有淡淡的血色,从剑刃上渐渐扩散开来。只是,没有人看到,她凝视着那丝流入水中的血色时,眼眸里不知不觉盛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嘴唇克制着不让它落下。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这样鸟语花香的山谷里,还有一个人发现了他——那个盘坐溪边,闭目冥想,一袭白袍的青岚忽然睁开了双眼,向对岸望去,他超越常人的灵力,让他能清晰地感到旁人的痛苦——“谁在那边?”
藤萝的花瓣飘落到地上,白袍少年正欲前往探个究竟。然而,才走了几步,却再也迈不开步子——“血薇剑!”少年平静的脸色也变了,脱口而出!那不正是师傅让他所等的客人的佩剑么?师傅说,带着这把绯红色长剑的人,便是血魔舒血薇。
听到对岸忽然响起的声音,女孩抬起了头,看到了少年,她下意识的将血薇从水中拿起,剑尖指住了对方,清冷冷地问:“你是谁?”明亮的眼眸里带着说不出的东西。
女孩说话时冷冷的寒意,甚至让溪水边草丛里生机勃勃的鸟鸣虫吟都蓦然停止了。那个瞬间,少年的眼前,漫开了一片看不到边的红色——他心里模模糊糊的直觉,远远的逼近……
“你是谁?”在他恍惚的刹那,那个女孩却用不信任的口气再追问了一句。
“我,我叫青岚”少年回过了神,暗自奇怪自己方才的失神,看着女孩手中的剑,估计了一下她的年纪,很快便明白过来,微笑着回答:“在下是沉沙谷白帝门下大弟子,奉师命,今天来迎接舒前辈——小妹妹,你是舒前辈的女儿吧?你父亲呢?”
“你是白帝叔叔的徒弟?”女孩疑虑的看着他,冷冷问,“有信物么?”
惊异于小小孩子说话的老成,少年却还是亮出了手中的玉灵芝,微微笑着:“是这个么?——师傅说,舒前辈见了这个,就会明白我的身份。”
女孩迟疑了一下,盯着他手中的灵芝,片刻,点头收起长剑,却没有立刻向他走去,反而回头看了看,不知在找什么!目光在一角的巨石上停了几秒,但终究只是小声一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抱起长剑欲踏上白石过溪。
“小心!”一声疾呼刚落,那袭白袍便飞身落在了女孩身侧,衣摆带起了溪边的几瓣野花,“石中有师傅布下的结界,我抱你过去。”他的声音平和温暖,女孩抬头看去,阳光下,少年的唇角一直含着悲悯的微笑,不同于先前在林中遇见的那个同样白衣的少年,他目光中的柔和让女孩微微怔住。
“我自己走。”但立即,女孩的眼神又恢复了先前的戒备,她别过脸,倔强得抱紧怀中的长剑,再度迈开腿,向溪中的白石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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