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三十三天离恨天,还是十八层地狱,我都要找到她。要我死,你还没有资格。”
轩辕云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
“如果你还不答应,我的匕首可是等不及了。”
就在此时,院子中多了一道身影,鬼刹突兀地出现在轩辕云痕身后,似乎轩辕云痕随叫随到的影子一般。
“主子,湍咽···”
鬼刹低着头,颇为为难地说道,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应付眼下这样复杂的情况。
“我的命,还剩下半条,你主子现在的命,也绝不会多余半条。”
鬼刹听到这里,惊恐一般,双手动了动,随即一张冷漠固态的脸开始变得扭曲起来——震惊,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各种各样的难得一见的表情,走马灯一般地在那张原本极少变化的脸上迅速交替变换着。
“你主子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不会不清楚,想要你主子活,就用湍咽来换。”
若是你再不把湍咽给我,恐怕你主子要找的叶小风真的就要死了。
鬼刹,懂得异术的你,不会不知道我与轩辕云痕两人之间樱珠蛊的存在吧?想要杀死你的主子,只需要我的一条命便可。
鬼刹脸上一阵阵犹疑、一阵阵不敢置信、一阵阵纠结交替而过,似乎是在艰难的选择,艰难地挣扎。
“他的魔怔,我不希望他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伤人伤己、越伤越深。”
鬼刹此时瞪着一双眼睛,怔怔看着我。眼中闪过震惊——你怎么知道?!
原来这些事情,鬼刹你都是知道的···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只是现在的轩辕云痕,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叶小风,而已!
鬼刹,不知现在的你,可是认出了我——昔日的叶小风?
就在鬼刹刚刚抬起脚来,意欲向我走来,轩辕云痕却突然爆出一声厉喝:
“鬼刹!”
话音刚起,鬼刹整个身子自由落体一般,向着轩辕云痕便扑通跪了下去。那个跪下去的侧影,立得笔直。头颅却能低到尘埃里面去。
“主子,对不起。这一次,我想替您做一回决定。鬼刹不想见你——后悔。”
这些话,吐得分外艰难,似乎每说出一个字,便是吐出的一口血。
对鬼刹来说,背叛轩辕云痕就是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背叛,却是最对主子最忠心的考虑。
人生之中,面对选择之时,两难的困境无过于斯。
鬼刹,逼你的人,是叶无颜,更是轩辕云痕。
除了一声对不起,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补偿。面对眼下三人的处境,面对这般两难的局势,我不可能妥协,绝无可能!
“鬼刹!”
轩辕云痕已经动怒,抬手一掌,便向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影击去。
跪在地上的灰衣人影硬生生以**受了这一掌,随后一口鲜血自鬼刹嘴角渲染开来。
这一掌,没有留丝毫情面。
“主子,当你把我从那个家族中救出来的时候,就是在你飞身而来的那一刻,我便发誓——
这一辈子,只听您一个人的命令;这一生,鬼刹永远是你身边的人。
这个誓言,鬼刹一直铭记在心。日日夜夜,从未遗忘。尽管,你的世界很大,你越走越远,远得逐渐忘了我。
但是,我永远在你身后准备着为你遮风避雨,尽管,这样的遮风避雨,你从来都不需要。”
一语惊人!这句话之后,落风院中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朝阳逐渐升起,猩红色的霞光四散下来,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血腥的红色。
极致的沉默之后,鬼刹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就在今天,鬼刹要做一回主子遮风避雨的港湾。不管最后的结果是生是死,我都无悔。
鬼刹愿意以自己的死,换得主子的活。”
鬼刹,今天放走了我,违背了他命令的你,轩辕云痕是否真的忍得下心来一刀杀掉?
也许,就在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因为打算放走我而违背他命令的你,他已经舍不得狠下心来杀掉了。
就在说完这话之后,轩辕云痕脸色一片变幻莫测。被日夜相随的属下,突然来一个这样生死相许的深情告白,任谁都会震惊。
鬼刹却不管他的话到底在轩辕云痕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只见他突然站起来,双手连点,便止住了轩辕云痕的穴道。
此时只剩半条命不到的轩辕云痕,怎么会是轩辕云痕的对手?
随即只见鬼刹手风再次毫不留情地一拂,站在轩辕云痕身边的月娘便也同时受制,动弹不得。
受制后的月娘,一双眼睛楚楚可怜,似乎在控诉着鬼刹的不忠不义。
面对月娘这般大义凛然却又我见犹怜的柔弱控诉的姿态,鬼刹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庞,对着那张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的脸说道:
“主子养的一具躯壳而已,若是奢求太多,便是自掘坟墓。”
鬼刹此时的神情太冷,实在是太有范,直接让人大呼过瘾。
月娘,不知那所谓的‘一具躯壳’,到底是指什么?
月娘听见这话之后,一张雪白娇颜顿时便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迅速枯萎了下去。眉梢眼角的狠毒之色,压抑不住地流露出来。
轩辕云痕听见这话之后,脸上神色变也没变,似乎月娘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比陌生人还要不如的人。
那表情的变化,更确切的说,月娘对他来说,便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
前一刻还恩爱情浓的两个人,此刻便如尘世陌路人一般!
前一刻还视为掌中睡莲的女子,此刻在他眼中竟然**尘埃!
轩辕云痕,你对女子一向是这般薄情的么?你与月娘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恩怨?
随即鬼刹向着我走过来。
他在我身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自怀中摸出一个青花瓷瓶,递了过来。
就在他递过瓷瓶的时候,一个只有我与他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传来:
“一个人若是在这世间消失得连尸身都没有了,想要她回来,只有借用另一个躯体来当灵魂的容器。
待把那个灵魂招回来之后,躯体中原有的灵魂就是死了。那个人,便重生了。”
好生歹毒的异术,竟然比十三年前那场噩梦还要恐怖!
十三年前,是以我浑身的精血换回宗周一条命。而今这个异术,却是要以一个人躯体来做一个灵魂的栖居地!
“月娘,便是那具躯壳吗?”
轩辕云痕,你对月娘的好,原来都只是因为她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具需要好生爱护的躯壳而已。
可是,这样的你,才真正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无情狠绝,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你。
面对我的问话,鬼刹似乎点了点头,又似乎没有。看着他那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感叹。
面对这样逆天违道的阴邪异术,恐怕谁都不能坦然面对吧。
更何况,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还是他发誓要一生一世追随的主子。若是那个在自己一生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出来,我恐怕也是痛苦异常吧。
“世上再也没有叶小风这个人。你,要照顾好他。”
“他的魔怔···”
何必再解释,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所有发生了的事情、造成了的结果,便如东流江水一般,一去不回头,无可挽回。
他的魔怔,是他的事,我的心伤,也终究是我的事。
“孽障深重!”轩辕云痕的魔障,太深。
“若是想要他走出孽障,终究需要那一天的到来。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能拦下他便拦下他吧。弑魂无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轩辕云痕陷入魔怔太深,若想要他恢复过来,需要重现当初他陷入魔怔时候的场景——霜翎山上我带他与弑魂无极交手的场景。
与弑魂无极交手,仅意味着一件事情——死亡!没有退路,只有死路!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若轩辕云痕真的能够恢复记忆,希望恢复记忆的他,不会比现在的我,更痛!
“你,保重。”鬼刹沉声说道。
“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叶小风。
你,照顾好他。”
该说的,都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尽的情分,都尽到了。
轩辕云痕,从今以后,叶无颜的心中,再也没有你的位置。
我与你的故事,最后的结局,终究不过这样一场镜花水月;如今,这一场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你,从此与叶无颜再没有任何关系。
握紧手中的瓷瓶,转身离开。
脚步虽然踉跄,心中却再没有难言的痛楚。让我心痛的人,从今以后,不会再让我心痛。
看着那个踉跄着离开的身影,就在那人影转身的一瞬间,一种心惊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似乎就在这一刻,自己已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小风····”
就在轩辕云痕看着那个身影转身离开的时候,心中充塞着焦急,焦急着带着迷茫,一句‘小风’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破口而出。
‘小风’这个称呼就这样穿越脑海中三千里寸草不生的荒原,就似一柄利剑破开脑海中重重浓厚又黑暗的迷障,最终到达舌尖这个终点。
这个名字在舌尖饶了一圈,便像重锤一般敲击在心底,这迷幻的感觉,似闪电一般迅乎,又似海啸一般猛烈。
心底一股难言的钝痛弥漫开来,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终究是失去了么?可是,到底失去了什么呢?为什么这么难受?
身后‘小风’两个字传来,终究被北风吹散,再没有任何印记。
叶小风已死,叶无颜与你无关。
轩辕云痕,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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