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烈像被掏空的躯壳,茫茫然然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彩色的霓虹闪烁着耀眼的光,可是许烈却还是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不前面坑坑洼洼布满荆棘的路,他看不清那些似真似幻似虚似实的陷阱,他看不清那些带着面具称兄道弟的朋友的心,他甚至看不清此时浑浑噩噩的自己。
耳边郭子枫的话像一剂毒瘤,刺进他身体里,血液里,骨髓里——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放了她”。这是郭子枫的原话。
许烈感觉心里一阵阵抽搐,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拿在手里用刀一下一下的划,血淋淋,布满伤口。。。
回到租的住处,父母已经睡下,程佳窝在掉漆的旧沙发里,也睡着了。
许烈没叫她,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一双炯炯的眸子打量着她,就好像这一刻是生离死别,下一刻她就会从自己生命里消失。他的眼泪不断的涌出来,以前他总是不明白程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直到现在他才懂了,她是因为害怕,害怕那种没有明天的等待。许烈挨着程佳坐下,他把她拥进怀里,看着她年青而充满朝气的脸,此时安谧的有点神秘,许烈一直觉得,程佳不算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她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让他很着迷,她真实,不作做,没心机,爱恨全写在脸上,她笑的时候就是真的高兴,她哭的时候也是真的难过,她对一个人好,可以掏心掏肺,但她要讨厌一个人,那也是看一眼都深恶痛绝,她大大咧咧,她粗鲁野蛮,她说话口无遮拦,她做事都有点不经大脑。。。
可是她却用这样一种独特的存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虎子哥,我长大了——”程佳迷迷糊糊的笑了,喃喃的说。
许烈的心猛的被戳了一下,他痛的有些痉挛,他眼里的泪汹涌的滚落,他恋恋不舍的贪婪的看着她,慢慢眼前的程佳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孩,他拉着她的手在阳光里奔跑,他看着她一脸灿烂的天真的笑——
他想,她真的不该跟着自己吃苦。
许烈空洞的睁着眼,望着黑暗寂寞的夜。
第二天,程佳跟许烈一起去早市买菜,许烈说你去买些白菜,我跟他们聊一下。程佳听话的点个头,许烈就蹲在一个小商贩跟前,递了支烟,跟人家小商贩讨论起生意经来,有说有笑,一抬头,就见程佳站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半大的小孩子拿着烂菜叶,烂西红柿,往她身上扔,一边扔嘴里还一边嘻笑着骂“狐狸精,不要脸”
旁边一群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时不时还义愤填膺的朝程佳剜两眼,吐口唾沫——
程佳无助的缩在角落里,惊慌的低垂着头,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孤注无援,举目无亲——
许烈冲上去,把程佳挡在自己身后,他冲着那些搬弄事非的人喊“滚,滚——”
大家骂骂咧咧成鸟兽状散开,许烈这才将程佳搂在怀里,他心里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程佳却扬着脸轻轻一笑,摇着头说“我没事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再乎”她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像火一样,灼伤了许烈的眼睛。许烈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他想她这么好,她不应该受尽世人的凌辱,不应该在别人的声讨里像过街老鼠一般活着——
“回家吧——”许烈凄苦的笑着,他疼爱的抚摸着她粘满脏东西的秀发,轻轻为她梳理着。
结果刚到租住的小区楼下,房东太太就把他俩拦住了,房东太太厌恶的猝口唾沫阴阳怪气的翻着白眼说“你们啊,快点搬啊,别脏了我的房子”她扭着腰,哼一声,翠翠的骂了句“不要脸,还好意思到街上露面,也不怕别人的唾沫腥子淹死——”
许烈气的脸都绿了,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呀,明明自己被骗的一无所有啊,为什么大家就只看到他和程佳的这点事,看不到他公司没了,家业没了,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呢?
为什么?
为什么?
许烈想笑,可他扯开嘴角,泪却滴进了嘴里,咸咸的,很苦——
程佳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说话,她扶着他上楼,心里却在想,这里不能住了,他们能去哪?地球这么大,承载着几亿人口,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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