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程佳就站在床边,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闭上眼,永远的离她而去。
那一年程佳才十五岁,因为家里穷,她早早缀了学,在家里照顾生病的外公外婆,程佳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听外婆说妈妈是让个男人骗了,那个骗子男人说要娶妈妈的,可妈妈生下程佳,那个男人因为看到程佳是个女孩,就一生不响的消失了,妈妈到处找他也没找到,走投无路,才回了老家,但一个未婚女人带个没爹的孩子,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议议论论中,妈妈终于是熬不住了,在一个举国欢庆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妈妈选了一条她以为的光明大道,从此远离了世人鄙夷的目光。。。
但一切并没结束,而是由她的女儿承担了这些流言蜚语,
从小程佳就是听着别人指着脊梁长大的,所以从小程佳就不是个善主,她跟人打架,跟些村里的小痞子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滋事,还到处偷鸡摸狗,因此更让村里人对她失望,大家总是说“这孩子,没爹没妈就算了,还没教养,以后啊肯定是个祸害”外公外婆对程佳也是头疼不已,但他们却不知道如何教育她,他们一直对女儿让他们在村里丢尽脸面耿耿于怀,对程佳因此也是种放养的态度,就像养个小猫小狗一样,任由她自生自灭。
而程佳却坚强的活到了十五岁,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让年世已高的外公外婆即欣喜又担心。
不过现在一切应该都要结束了,先是外公突发脑溢血,没有任何征兆的走了,接着是外婆,在床上躺了两年,突然就没了气,程佳心里无限悲痛,外公外婆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现在连他们也离她而去,这让她以后如何生存呢?她跪在外公外婆床前,眼泪扑扑的往下掉,几个外公外婆的亲戚过来送了他们最后一程,大家看着程佳这个可怜的娃娃,想着毕竟是亲戚一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其中一个论辈份程佳应该叫舅舅的男人,在广州自己开了个快餐店,他心里想,这娃娃倒是可以帮着我照料下生意呢,还省了工钱,于是就假装好心的说让她跟我走吧,我一定好生照顾她,将来给她找个好亲事,也算了咱们一桩心愿。大家一合计,也都没反对,就让程佳收拾收拾,跟着叫舅舅的男人一起坐上火车,离开了家乡。
这是程佳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广州,火车到站的时候,正是晚上,大街上彩色的霓虹,川流的车辆,拥挤的人群,高耸的楼房,让程佳眩晕,程佳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这看看那看看,心里充满了好奇,她甚至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连漆黑如墨的夜晚都能有着如此迷幻的色彩。
程佳当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叫广州的城市。
程佳跟着舅舅回到快餐店,舅舅的妻子开的门,看到舅舅领了个小姑娘,舅妈那眼瞪的比铜铃还大,扯着嗓子问“她是谁啊?”舅舅赶紧解释,说是表姑表姑父的外甥女,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正好咱们快餐店不是缺人手嘛,我就叫她过来给帮个忙,不用给工钱,只要管吃住就行。舅舅跟捡了个大便宜似的,一脸得意的笑,舅妈刚还河东狮吼的样子,听完解释立马喜上眉梢。
程佳倒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每天忙东忙西,忙里忙外,手脚都不能闲下来一刻,却乐此不疲。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也得到了舅舅和舅妈的认可,每个月可以休息两天,还能得到一千元的工资,这对程佳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了。她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对人家当然更加卖力的工作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程佳来到广州已经两年了。
这一天中午,程佳接过二十份盒饭,问舅舅送到哪?舅舅一指对面的大楼,说三十层。
程佳倒吸口凉气,说“不会吧,今天对面那层楼停电了呢?”
“所以人家才叫外卖嘛,平时都有食堂的,你快去吧,说不定他们吃一次,以后就成咱们的固定客户了呢”舅舅嘿嘿的笑着。
程佳转过身,看着眼前那幢三十多层的高楼,想想都有些后背冒冷气,她心说,好端端的干嘛停电啊,她提提精气神,蹭蹭蹭上了楼梯,一层,二层,十五层,程佳有些喘不过气,呼吸都不畅了,十六层。。。二十五层,程佳感觉腿上像绑了千斤重的沙袋,每迈一台阶都力不存心,上到三十层,程佳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她穿的t恤整个都湿透了,粘粘的贴在身上,一股汗啧味,额头上刚抹去的汗珠此时又新增了一层,程佳嗓子跟着了火似的,又干又噪,她大口呼着气,提着饭盒到了前台小姐面前,“一共二十盒,四百块”程佳放在桌子上,干涸着嗓子说。前台小姐正拿个小镜子画口红,被程佳这一嗓子吓的手一抖,口红画到了嘴唇外面,她气骨骨的瞪着程佳,很不友善,程佳被她浑身散发的气息还真给怔住了,她低下头小声的说对不起。前台小姐才善罢干休,一边慢吞吞的数着盒饭数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发票拿了吗?”“发票?”程佳可没听舅舅说他们要发票啊,“没发票我怎么结账啊?”前台小姐叉着腰,很有点得理不饶人,程佳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她说“你今天先把钱给我,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好吗?你们这里今天停电,我爬楼梯上来的”“我跟你熟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前台小姐冷笑。程佳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们不给钱,回去舅妈肯定会给她脸色看的,可下楼拿了发票再上来,她真的要累死在这狭窄的楼道间了,怎么办呢?程佳急的团团转。
正这时,一个声音在程佳身后响起“发生了什么事?”
前台小姐的脸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魇如花,盈盈含情,她温柔的道“许总,这是我们订的盒饭,这个送盒饭的没拿发票,我正跟她说让她下去拿呢,要不然根据公司的规定,是不能到财务报销的”前台小姐一脸嫌弃的瞟着程佳。
程佳也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一件粉色的衬衣,一条浅绿的西裤,脚上的皮鞋油光锃亮,再往脸上看,光洁的皮肤,白净的脸膛,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一对眸子炯炯有神,像暗夜里一盏灯,让人心里一亮,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像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程佳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知性的气场。
许烈扫了一眼程佳,一件白t恤,上面粘满油渍汗渍,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一条牛仔裤洗的已经发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双帆布鞋边上也有开胶的地方了,往脸上看,皮肤白皙,微微透着点腮红,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扑闪扑闪,很有灵气,看样子年纪不大,十六七岁,浑身都带着青春活力。
程佳本来刚上楼因为太累,一只胳膊搭在前台的桌子上,斜斜的靠着桌子边沿,不过她看到许烈,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身子。
“没拿发票?”许烈轻声的问。
“嗯”前台小姐和程佳同时点了个头。
许烈略一沉思,利索的掏出钱包,看着程佳问“多少钱?”
“二十盒,四百块”程佳低着头,不敢看许烈。
许烈抽出四张百元大钞,递到程佳手里,然后不紧不漫的对前台小姐说“你跟他下去拿一趟发票,”
程佳看到前台小姐脸都变了色,心里十分好笑,想到刚才她那幅盛气凌人,欺人太盛的架式,再看此时她愁眉不展,一脸苦瓜相的样子,还真有点大快人心啊。程佳偷偷瞄了一眼前台小姐脚上的恨天高,心里更乐开了花,她悄悄抬起头,感激的想再看一眼那个好看的男人,结果正好碰上那个男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碰到一起,在空中相遇,程佳赶紧低下了头,慌慌张张的说“走吧——”就下了楼,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心砰砰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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