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珠没想到云松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当接到他电话的刹那,她握着手机的手不可抑止地就颤抖了起来。
云松在电话里说:“美珠,你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你。”
“有事吗?”就连美珠的声音也略带一丝颤音了。
“有事。”他的语言简短而笃定。
美珠刚刚到家,迟疑了片刻,道:“你到我家来吧!”
本来云松在路上已经酝酿了一肚子的话,但见了美珠后却难以启齿了。美珠猜到他肯定还没有吃饭,就招呼他坐下一起吃饭。
美珠家里很少来过陌生男人,即使有也只是工作上的事务,通常只在会客厅或者书房里谈。当保姆看见跟美珠共进晚餐的云松时,眸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他身上打转。
云松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美珠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不复存在,眼前的美珠俨然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云松凝着她举手投足的干练气魄,环视着她富裕的生活环境,内疚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餐桌上并不适合过多的交谈,所以两人一直是默默无言,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而两个人的内心却正在翻滚着滔天巨浪。
吃完饭,美珠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这是她第一次让外人进入她的卧室,当然他并不是外人,他是她心中的爱人,也是她真正的丈夫。
美珠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正襟危坐在了他声旁,淡然无波的目光看向他:“云松哥,你不是有事吗?”
云松的脸上始终被一层复杂情绪覆盖,因为内心的局促,握着的双手里已经沁出黏黏的汗液,慢慢的,他的唇角边勾起一抹凄苦:“我刚刚见了云舒,她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美珠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了,好像是有意在躲避他的提问似的,故作镇定地说:“我们昨天刚见过面,主要是想谈谈我侄子的事。”
云松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眸中盛满了深深的愧疚:“美珠,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当年我不知道你怀孕的事,要是知道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呢?”
“我写了,可是你没有回信。”听到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美珠怔愣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但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幽怨情绪。
云松垂眸沉思了片刻,坦诚地目光再次看向她:“那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部队。我回去没多久部队就送我去了军事大学读书,信可能是我离开时才寄到的,不过我后来回去找过你,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美珠对上他眸中的坦然,凄然一笑:“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79年的夏天。”
“都几年了,你为什么那个时候才回去找我?”美珠的声音里掺杂着对他的埋怨和控诉。
云松敛下眼眸,难掩脸上的愧疚和复杂,缓缓说道:“那个时候部队的一个首长要给我做媒,让我娶另外一个首长的女儿。我当时根本就忘不了你,就决定回去找你,可是一回去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你跟振林早已经搬走了,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你们的去向。”
“后来你就结婚了,是吗?” 美珠紧盯着他脸上的复杂情绪,心头泛起一股难受的酸楚。
云松依然微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知道他曾回去找过自己,至少说明他是爱她的,美珠的心里似乎宽慰了一些,探寻的目光睨向他,问:“你也很爱她是吗?”
云松微蹙了下眉,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他虽然有点小姐脾气,不过对我很温柔,我们很少吵过架。”
“那你们的儿子呢?”
“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长得很像我,从小就喜欢当兵,现在也已经成家了。”
美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唇角边溜出一抹涩然:“我们的儿子也很像你,只是……”她说不下去了,不经意眨了下眼睛,泪水已经不听使唤似的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下来。
云松再也抑制不住波澜起伏的心情,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美珠并没有拒绝,而是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尽情地哭泣着,好像要将这几十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任她随意地哭泣着,他知道她压抑多年的感情需要彻底宣泄出来。
直到美珠感觉到从头顶滴落下来的温热液体时,她才渐渐止住了哭泣,轻轻起了身,唇角浮出一抹歉意:“对不起!”
云松的眼中盛满了如水的温柔,深深地凝着她:“美珠,我欠你的太多了,我很想补偿你。”
听到他突然说要补偿自己,美珠的心蓦地就沉了几分,难道这么多年的等待只是为了他的补偿吗?原本动情的目光瞬时被一层寒霜覆盖,冷声道:“你不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云松怔然了,一阵凉意瞬时从心中掠过,他的确是太对不起她了,这么多年的亏欠怎可用一句补偿就能得到她的原谅?
云松缓缓地站起了身,心中一声叹息,终于还是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美珠知道他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头,就在门被打开的刹那,她果敢地叫道:“郑云松!你敢走!”
云松身体一怔,头还没有回过去,美珠已经搂住了他结实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