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仙界吗?灵山和巫山呢?”阿广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水娇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嘻嘻的看着他,直到阿广有些不耐烦了才道:“仙乡便在灵台三寸之间,不可言传,等你境界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这算是什么解答,一头雾水勾得人心更痒痒,但水娇不愿意说透,阿广也没有办法勉强,只是气鼓鼓地撅着嘴不吭声,倒是永行禅师发话了:“阿广,不得造次!”
喝止了阿广,永行禅师却提醒众人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那个军官擒住,以防日久生变。”
这话对阿广的胃口,他马上机灵道:“这还不简单,疫症算是压了下去,明天就派人四散消息,就说我回来了,病患就会上赶子求诊,官兵们自然也会应声而返,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馋腥的猫,财帛动人心,他们既然那么着急谋夺同和堂的利益,自然就不会轻易松口,等他们来了一网拿下便是。”
萧有祥却有些犹豫道:“可他们毕竟是官府,顶着大义的名份,自古民不与官斗,除非我们举事,不然私下扣压了他们的人只怕后续藤州的长官会再派人来,那时就不好相与了。”
林夷被萧有祥的话吓了一大跳,看不出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竟然开口闭口衡量着要不要扯旗造反,忙扯了扯胡厚新的衣袖,可胡厚新却抛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过来。
这哪里能让她安心,林夷又转头向黄月如求援,却发现黄月如也是如她一般皱眉蹙额,林夷一下子觉得心沉到了冷渊里。
阿广这时却笑吟吟地望向水娇道:“有水姨在,想要有借口很简单,明天让人给小舅送信,让他派一队人马来蒙水,就说陈天泰部属对黄大旅长的亲眷无礼,小舅现在也是沈部的旅长了,跟陈天泰是一样的品级,还都是沈部的军官,这官司有排子打。”
永行禅师有些诧异道:“哦,还有这等事情?”
阿广臭屁道:“便是这半月里的事情,现在他的部队驻扎在戎圩,小舅能当上旅长我还出了大力呢,就这么办,拖过一段时间,等小舅那边准备停当便要举事,界时这梧州便姓黄了,到时看我不捏死这姓陈的混蛋。”
完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又说漏了嘴了,黄月如立马反应过来,一手揪起阿广的耳朵斥道:“你说的什么?你跟小舅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阿广见事机败露,连忙告饶道:“这不是爷爷生病了我赶着回来忘了告诉娘了,哎哟,娘亲我不敢了!”
其实哪里能弄疼他,只不过是装可怜好开脱罢了,黄月如果然中计松了手,阿广揉揉耳朵索性跌倒连伸腰道:“我怕小舅太冲动连累了堂舅,便以病症为借口让堂舅离开梧州北上,小舅已经联络好粤军,打算趁沈军后防空虚突袭梧州,两路夹击一举击溃沈部,到时再清扫八桂,小舅已被孙总理任命为广西讨贼军总司令。”
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也不会将机密扬出去,况且阿广还打算等黄绍竑举事时夹带点私货,反正众人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提前些好做准备。
可阿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一眼水娇道:“水姨,小舅说的一定要让你当省长夫人还真不是胡诌。”
水娇倒也不看重这些,但证实了黄绍竑没糊弄她,心里也着实欣喜点了点头道:“阿广说的确有其事,绍竑已经做好准备起义响应孙总理。”
黄月如却嗔怪道:“你们两个私底下谋划这些怎么对得住你堂舅!”
阿广忙撇清道:“我知道的时候小舅已经计划好了,不得已我才骗堂舅离开,只有这样堂舅才不会被连累,小舅做的这些事情是要掉脑袋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难道看着他落水也不捞他一把?”
话说到这份上黄月如也没法子说什么了,林夷却对阿广道:“大人们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一个小孩掺和干什么?”
阿广嘿嘿一乐,看了胡厚新和萧有祥一眼,不作声了,萧有祥这时吭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反正有些事迟早得让你们懂,老夫也跟你们交待一下,既然阿广的小舅要举事,那我们也脱不开干系,开弓没有回头箭,厚新,家里的事情你来说吧。”
胡厚新没有马上揭盅,却握住了林夷的手,想了想才道:“同和堂有萧、石、胡、李、陈、罗、陆七姓,却是少了洪、冯、韦三姓。”
林夷听了眼里放光脱口而出道:“家里是太平军?”
胡厚新没有回答,却看了一眼胡厚鹏,胡厚鹏呵呵一乐接着道:“山咀老家是阿广他外祖爷建的坞堡,但咱爹回到容县却过继给了叔父,即便中了举也没有出仕,就是因为外祖爷以前是容县天地会的扛把子。”
黄月如以前总觉得家里怪怪的好似有什么不示之密,一直很好奇但没有察觉,这下亮了底了,她却没一丁点满足感,原来不管自己娘家还是夫家,都是满满地遗传了造反的天性,想到这些她都直冒冷汗。
林夷却不像她那样担忧,反而为自己不知觉成为其中一份子感到十分自豪,好奇地看向萧有祥,萧有祥对林夷的表现很满意,笑眯眯道:“家父萧朝贵,天晓的阿公是翼王,你的佬爷便是李秀成,你的叔公是胡以晃,其它人的身份也大抵这般。”
既然都是造反专业户,那林夷也就不担心了,只是好奇地问道:“那阿广的小舅这次要起义你们有什么打算?”
萧有祥拈了拈霜须道:“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鼎力相助,而且这么做也有利于同和堂将来的发展,这样做既得民心又有实利,大有可为。”
永行禅师也附和道:“确实是一个好时机,可以在明面上发展力量,还能占住大义的跟脚。”
黄月如却颤声地泼冷水道:“你们就不怕到时失败了吗?”
阿广不以为然道:“娘亲,小舅手里有枪,还是顺时势而为之,再有我们帮他一定能成事,我还想着等小舅占了梧州同和堂办一个大的制药厂呢,现在连疫苗都现成了,想想看,到时有钱有枪有名义,凭什么做不到?”
林夷听到阿广这般说更加兴奋道:“那我们一定要把疫苗的事情办好,想不到阿广你还想得这么远。”
不经夸的家伙果然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阿谁次日便把卢林他们几个年青后生发派了出去,给黄绍竑捎口信顺便到处放风。
还真如阿广所预料,当天那队封锁蒙水镇的官军又回来了,蒙水江口的水寨又开始拦截过往船只。
阿广本来还想趁夜偷袭一举而下,当天夜里和石天晓摸到了水寨边上,可两叔侄蹲了大半夜,楞是没有找到机会下手,为什么,原来水寨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换一次岗,换下来的官兵就直接驾船回藤州去了,强行动手也不是不行,这十来二十人也不在阿广眼里,只是动了手之后没半天就露馅了,总不成直接跟陈天泰部开战吧。
那就改变一下策略吧,反正黄绍竑也快来了,水娇在蒙水,他要能坐得住才怪。
果然第三天早上黄绍竑便赶到了,还带着百来号人,藤州的守军也没拦住,一来是友军,二来黄绍竑借口到蒙水探亲,人家也不好拦,黄绍竑过来他们要拦了,他们过戎圩下梧州黄绍竑也拦住他们就不爽了。
最省心的是,黄绍竑被卢林撺掇着直接把水寨那队官军用枪压着也带到了蒙水来,正好那个免疫的军官也在其中,倒是帮阿广省了许多功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别“十年”黄绍竑自有许多话要跟水娇诉说,让手下连长将那队官军拘在龙神庙里,再把那个军官丢给阿广黄绍竑便拍拍手找水娇去了。
阿广将那个军官提溜到了山谷里的实验室,把他的全身经脉封住却独独让他神志清醒。
刚开始他看到满屋子器具,以为阿广要对他用刑,这人倒也还硬挺,可等到阿广解封了他的嘴巴什么也不问,只顾着把玩大号针筒、解剖刀什么的,他便开始冒冷汗。
没一会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褂的妇人进来,劈口问阿广道:“还磨蹭什么,快点取血。”
阿广也是阴损,兀自拿着针筒在军官身上瞄来瞄去,接着又换了一把闪闪发亮的解剖刀,从头相到脚,军官躺在实验台上不能动,但口能说,急忙求饶道:“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全都说,要我做什么我也照做,都是长官命令,兄弟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黄长官跟我们是友军,饶了我的性命,兄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阿广没理他,却问林夷道:“取血要放完出来吗?要不要内脏脑髓什么的,肉要不要切片?做肉包子好呢还是清蒸或红烧?”
林夷被阿广逗得扑哧一笑,可惜那个军官没听见,早被吓晕过去了,估计看过水浒传,对孙二娘的印象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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