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念着那墨川的雪,油绿变了枯黄,搁笔闲情处,她总不时眺望那一侧的风光,蓊蓊郁郁掩映着街市的喧闹,连绵的群山,隔绝了她目光的远望。
她咳了几声,躲开花月影递来的杯水,他的眉头微蹙,重重将茶杯摔在桌上:“叶念尘,你到底想怎样!”
整整一天,她不吃也不喝,埋头写着书卷,累了,就望一望那看不到的,邻国疆土。她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令人心惊。
花月影扳住她的身子:“如果御天涯在墨川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等处决令下,也会被你气死!”
绍芜端着茶点,眼底闪着担忧,口中厉着声音道:“你好歹吃一点东西,不要等御姑娘还没死,你就先她一步走了!”
叶念尘推开他们,拿起案几上的笔:“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她手上的笔被花月影夺走,不及他说什么,冷着声音继续道,“就即便我死在这里,也与你们无关。”
花月影怒而不得怒,强忍着心口的闷气,又听她道:“我一生,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御天涯;我一世,只得一个心爱的人,但不是你,”墨色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割过他的心脏,冰冷的声音带着嘲讽,“那你说,你们,又算得是个什么东西?”
风吹开了门扉,薄阳的夕照从窗口映进,洒下一片橙红,衬着地板上,斑斑的血迹,触目惊心。
“算个什么东西,”花月影冷笑着,慢慢起身,指甲嵌进了手心里,“叶念尘,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她笑得冰冷,墨玉一般的眼睛不带丝毫杂质:“为什么说不出口?若现在换作我是你,才不会理这等闲事。”她的目光好像冬天里的冰刃,触上了,疼,又凉了心,“所以我很好奇,你留在我身边这许多日子,到底图些什么呢?”
图什么?花月影自嘲一笑,他不在乎叶念尘的无情无义,不在乎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的无动于衷,只想着一心可以陪在她身边,即便她的心,像石头一般,又冷又硬,但他总以为,再硬的石头,也会有磨碎的一天。
“你到底图些什么呢?”她似乎在喃喃,直到幽深的潭水一般的眸子看向他,眸中带了几分差嘲讽:“月华师兄?”
一瞬间,叶念尘不意外地在他的眼中看到抹过的一丝不可置信。
“月华……”绍芜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这个似有几分耳熟的名字,恍然一惊,“月华!魔君月华!”她下意识地踉跄后退,很小的时候偶然听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太多年过去了,仙宫中的人刻意不再提起这一桩事,刻意着刻意,就渐渐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但是魔君月华,声名依旧响亮在仙魔两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晓得也不应该意外,叶念尘的内心,在她外表的掩饰之下,藏着许多秘密。
“什么时候啊,这个得让我想想,”她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但花月影晓得,她现在,应该是在嘲讽自己,“大概……”她回眸看向他,墨玉中闪着凌寒,“是你第一次出现在仙宫的时候罢。”
算起来,也已经有了些许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来,他不说,她也不问,默契地守着自己的秘密,却在关键的时候,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双手撑着下巴,她笑得眯起了眼,“你到底在图什么呢,月华师兄?”
月华曾拜叶长青为师,叶念尘也顶这个叶长青徒弟的名号,算起来,这一声师兄,称得到也得当。花月影冷笑一声,额前的发丝半遮住眼眸,“图什么?”他猛然拉起案几前的少女,双手似要把的她的肩膀捏碎一般,她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叶念尘,你让我晓得,这天底下,竟然有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他气得发笑,凝着她墨玉一般的双眼,“图什么,我告诉你我图的是什么!我图的,是你的心!是你对我的爱!”
她冷静得可怕,墨玉中不显丝毫波动:“那我只能说,抱歉,”她的声音很沉稳,连着他的心,一起沉下去,“你要的,我给不起。”
冥忘河旁有一朵瑰丽的古藤花,接载着来往的孤魂野鬼,那些含着悲伤心酸死去的人,向它诉说心中的苦水。古藤花,花开着,倾听着,他们前世今生的爱恨痴缠。但听得多了,听得腻了,它就厌倦了,心肠也不似了往日那一般的柔软,变得冷硬。冷硬的心肠,再感受不到任何的悲情柔肠,无论,爱它的人如何倾吐,对它的爱恋。
叶念尘,是否同古藤花一样的人?
手渐渐松了开来,长长的额发遮住眼眸,他转身决然而去,他再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绍芜默然看着这一幕,默然看着,叶念尘颓坐在地上的身影。
古藤花,爱一个人,痴一个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花不谢,情不移,这是它,亲口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