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半山腰的空地上,阿葵已经将枣红马的整个尸身都拼凑完毕,找来许多的枯枝架好,小心翼翼地把灯油洒在马身上。撒灯油的时候阿葵就在后悔,因为小气带少了油,要是待会儿烧不完马尸以后还有的麻烦。
做完准备,阿葵终于打着了火石,出人意料的,火星不过刚刚溅到灯油上,整个马尸就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吓了阿葵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想,阿葵总觉得那火光的形状就像是枣红马的头。这么想着,她刚刚从装马头的破布里翻出来放进怀里的那粒宝石忽然发出了惊人的温,她被烫得忍不住“哎呦”一声,紧接着眼前就无端端地浮现出了乌朗达等人进山的画面。阿葵一慌,那画面又没有了,好像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阿葵往怀里一摸,想把那奇怪的红色石头给扔了,谁知却摸了个空,她略微解开衣襟一看,果然没了石头。视线不介意地扫过自己肩胛处的墨梅胎记,忍不住轻“咦”一声,“这胎记也能吐蕊?”无怪乎阿葵惊异,那墨梅胎记据苏梅说是她打娘胎就带出来的,和她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它的形貌早就烂熟于心,骤然起了变化,一时间让她难以适应。
阿葵心乱如麻地重新系好胸带,看看马尸居然烧得差不多了,急急地收拾好东西就跑开了。下山的不能走,阿葵想了想就果断地往山上跑去。沿着山一直往上,过了这座山就是隔壁寨了,到时寻了麼麽一起回来,想来乌坎总会卖几分面,这给枣红马收尸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阿葵的想法没有错,可惜容易被人猜到了,乌朗达等人在平台处只发现了一堆烧焦的骨粉,却不见阿葵,立刻就猜到她的去向。乌朗达是铁了心要把她抓回来杀鸡儆猴,于是招呼了阿峰等人又沿着山追了出去。只是苦了阿朵,山里夜寒,她又只穿着单薄的外衣,早就冻得嘴唇发紫了,可惜乌朗达不懂得怜香惜玉,在乌朗达面前,阿峰这些手下也不敢怜香惜玉,所以她就只能继续跟着跑,心里倒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了阿葵身上,女人的逻辑确实是无迹可寻的……
阿葵毕竟是个小姑娘,人小腿短,跑了没几里,就被乌朗达等人给追上了。“紫葵?”乌朗达试探地唤了一声,阿葵迟疑了片刻点点头。上下扫视了这长相丑陋的丫头一眼,乌朗达觉得紫葵这名字用在她身上,简直是绝佳的讽刺。“是你偷了我的马尸?”阿葵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已经看出乌朗达眼里的阴狠,戒备地往后不着痕迹地挪动,可是她现在还有退吗?
不如还是束手就擒吧,阿葵这么想着,她肩胛处又是一烫,然后她的眼前就浮现出自己被无数斗犬撕咬得血肉模糊的场景!那情形惨,虽然只是旁观,还是忍不住让她一个激灵。不行!不能跟他们回去!阿葵转身就跑,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再次逃跑,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阿葵又跑出几米开外了。“放狗去追!”乌朗达喊道,他们上山的时候大家都不明白乌朗达为什么执意要带着两只没有用处的斗犬,现在才从心底感到一股寒意,他是压根就没想过要给阿葵留活啊!
斗犬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和凶狠,狂吠着在阿葵身后追逐,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处比较平滑的山壁边上。此处开阔,被人们修建出了石板,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地上许多碎石,阿葵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斗犬扑倒——
“轰隆隆!”山顶上忽然发出巨响,乌朗达等人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然后就看见滚滚的落石顺着平滑的山壁往下落,这情景山里人再明白不过——滑坡了!“跑!”乌朗达一声令下,阿峰等人护着他便往后跑。他们跑出一段后,乌朗达便喊了停。
“少爷,这滑坡可不是开玩笑,随时可能蔓延到我们这边啊!”阿峰忍不住劝道,乌朗达瞪他一眼。“方才那地儿滑坡是因为那山壁陡峭,植物什么的都抓不了根儿,所以石料暴晒了一两日就脆了,往下掉,根本算不得滑坡。而我们这里有上面有抓着土,不是连续下个几日的雨或者暴晒十几日根本不可能滑坡,瞎咋呼啥?”乌朗达这么一解释大家都有些心悦诚服的味道,果然这丹中堡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但毕竟还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信那滑坡确实没有蔓延,并且不多时就没了动静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走!我们回去!”乌朗达吩咐道,这次大家都没有异议。乌朗达没有离开主要是两个目的,第一,当然是确认阿葵的生死,阿葵的麼麽毕竟算得上是寨里的医师,连他父亲乌坎平日里都要给几分薄面,折磨一下没人知道也就算了,这要是真死了,也确实麻烦。第二便是要确认那条石板的情况,要知道那是寨出山唯一的通,若是被砸断了,得及时修缮才行。
根据墨菲定律,只有有可能发生的事,便一定会发生,事情果然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乌朗达远远地整条石板都被巨大的石块被砸断了,看这石块的体积和数量,每个一两日的开凿怕是弄不通这。至于阿葵和那两只斗犬刚才所在的位置正是落石滚下的中心处,估摸着现在已经是被砸成肉饼了。
“喂,还有人吗?”阿峰象征性地唤了一声。“救……救……我……”石堆里居然真的传出一个虚弱至的女声,众人都吓了一跳,难道这阿葵竟是个妖孽,这样都不死?循着声,扒开表层的碎石,里面奄奄一息躺着的却不是阿葵,而是跟着众人一起的阿朵!先前逃跑的时候,众人只顾着自己,谁还注意到她?结果阿朵就被落下了,也是她运气好,有一块平板样的石头恰巧落在了山壁与地面的角落形成一个夹角,让她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这才让她在落石中保住了性命,不过右脚却是被砸中,现在看软趴趴耷拉在一边,怕是连骨头都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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