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饿得咕咕直叫,李海棠觉得有些难受,紧了紧腰带往草堆里缩了缩,脑里山珍海味正在上桌,她正要大快朵颐却被一声吱吱的叫声给惊没了。她好不气恼地抬头一瞧,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只不长眼的松鼠。
“好可爱的小松鼠!”小媛惊呼道。
李海棠可没觉得那松鼠有什么可爱的,她的眼里只有一只野味儿。也不知道那松鼠是怎么练就的,胆很大,小媛喊得那么大声都没有把它吓跑,倒正合了李海棠的意。李海棠斜了一眼小媛,悄悄地捏了一颗石在指尖,瞄准了方向就使劲一弹,石入肉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传到她的耳里,她嘴角微勾:“成了。”
果不其然,那一声“成了”刚在心中响起,松鼠便扑嗵一声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啊,它这是怎么了?”小媛被吓了一跳,随即又惊呼起来。
“可能是梁上被雨水泡得时间久了长了青苔,它脚底下没有踩稳就摔来了。”李海棠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好可怜哦。”小媛心疼坏了,蹲到了松鼠的面前眼泪汪汪,“阿爹,它不动了。”
阿爹闻言抬目看了李海棠一眼,拿手摸了摸松鼠,有些不忍心地对女儿说:“房梁高,给摔死了。”
小媛啊地惊呼了一声,眼泪唰唰地直流,哭道:“好可怜。”
看着小媛哭得那么凶李海棠心里一阵哀嚎,今天这顿牙祭怕是打不成了。正想着就听得小媛爹说:“我去把它埋了吧,你看着也怪难受的。”小媛吸着鼻涕,抹着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只说要把土埋厚些,莫要叫野狗给刨出来了。在小媛说这话时李海棠看到了小媛爹神情明显地一顿,不由得笑了。
抹了一把脸,李海棠紧了紧腰带,站起来说道:“我去吧,你还是陪着小媛。”
小媛的爹爹倒是没有跟李海棠争,点了点头,由着李海棠去了。
李海棠拧着松鼠就出了破庙,头顶的雨还在密密麻麻地往下落,淋在身上冰冰凉凉的着实不舒服。李海棠没那个兴致来个雨中漫步,提了气几个纵身就跳到了林里,寻了一个背风背雨的地方将松鼠的皮给扒了。
昨天晚上李海棠打跑了洪二一伙人,乞丐却并没有回来,小媛身单薄她父亲怕她露宿在外染病才硬着头皮带她回破庙的。独来独往了十多天,头一次有个人做伴儿,李海棠还是蛮高兴的。看得出来小媛父亲应该是一个书生,挺弱的,也没有一般乞丐的恶心样,李海棠对他有着莫明的好感,又觉得这父两个也实在是可怜,她就照顾一下好了。
这般想着,李海棠就将解成了几块儿,在溪水里涮了血水,又随手摘了几片肥厚宽大的树叶给裹了,再埋了内脏便起身回了破庙。
“姐姐,你把小松鼠埋了吗?”看见李海棠拖着几截湿柴进屋,小媛第一时间问道。
“埋了。”李海棠答着。
小媛立即一副“我总算心安点儿”了的样长吁了一口气,李海棠笑了笑挑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下,随手撅了几根树枝放在一边,然后拿了树叶包着的松鼠肉出来,拿树枝串了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破庙里飘起烤肉的香气,肚咕噜噜的叫声此起彼伏。
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小媛看了看自家阿爹,吞了口水问道:“姐姐,好香,这是什么肉?”
李海棠看了小媛一眼,忍着笑回答道:“刚才我在林里打的兔。”然后挑了一块烤得差不多的递给小媛,“给你吃。”
阿爹说了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但是小媛感觉好饿,她受不了了,却也没有立即伸手来拿,只是望着自家阿爹吞咽着口水。
“吃吧。”阿爹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姐姐。”小媛立即伸手将木棍儿拿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抱着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不用客气。”李海棠替小媛摘了肉上的焦块,又取了一块给小媛的爹,却被他惋言拒绝了。
一只松鼠,不过比两个拳头大不了多少,能有多少肉?要搁在平时还不够李海棠一个人吃的呢,既然他不吃那正好。
李海棠才不干那种你推我让的傻事呢!抱了一块最大的啃了起来,只是那刚熟的肉实在是有些烫,唇上也不知道烫起泡了没有。
填饱了肚,人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李海棠难得地跟人拉起了家常来,她问小媛:“小媛,你们上哪里去?”
“我们去徐州找叔叔,姐姐呢?”小媛问李海棠道。
“我啊?去扬州,看琼花。”李海棠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媛却是不信,李海棠认真地说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小媛却说:“姐姐也是家里遭了难,出去避难的吧?”随即又眼泪花花地可怜起李海棠来:“只是姐姐比小媛还要可怜,小媛没了娘亲,没了爷爷奶奶,只有阿爹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说着就哭了起来。
李海棠一下就傻眼了,她实在是不擅长哄小孩儿啊!想是看自己一个人独行,是可怜自己吧?李海棠忙说:“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去扬州看琼花。我们家也没有遭什么难,我爷爷奶奶还有爹娘弟妹都好着呢。”见小媛不信,她只好道:“我娘说要给我找婆家,我不乐意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啊?”小媛这才信了,却又觉得李海棠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养的,把一个五六岁的孩养得知道忒多的事情,而且还有四五十岁老婆的功力,直说得李海棠落荒而逃。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要去前头城里找一个表叔,你们慢慢歇啊,回头再见。”李海棠将手里的木棍往火堆里一扔,拔腿就冲进了雨中。
破庙其实就修在关林城外,不过二十里的距离,依着李海棠的脚程也不过是刻钟的样就奔到了。只是她现在这副样,实在是找不着落脚的地方。
不由得,李海棠又将目光投向了过往的行人身上。
只是这小破县城,却是没有几个有钱的人,好容易看到了两个还是坐在车里头的,直直地开进了家门,害得她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
这可为难死了李海棠了,她摸摸下巴盯着前面的深宅大院眼珠咕噜噜地一转,计上心来。
寻了一个避雨的地方,李海棠蹲到了天黑,因是阴雨天夜色比平时更黑。李海棠潜在夜色中,摸着就到了这家人的后院,倾耳一听,只感觉到有两个没有什么功夫底的家丁在巡夜。很快地李海棠便摸清了二人巡察的线,以及相隔的时间,等到第一个人走开后她便翻身进了院中,跟着第一个人的身后就来到了前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座院里这会儿还亮了灯,那人看了便吼了一嗓。
听到这话李海棠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什么嘛,明明是下雨天好吧!
那人边走边嘀咕,说什么书房当差的人不知道规矩什么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库房的位置。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李海棠几乎以为这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故意说这些给自己听的,一再试探这才确定这人就是一个话唠,就是喜欢自言自语。
真是倒霉催的,怎么请了这么一个护院!
李海棠默默地替这家主人感觉到悲哀,眼力实在是差了,还好遇着自己只是小偷小摸,要是遇着个江洋大盗那还得了?
跟着那人的身后一闲逛便到了库房的位置,李海棠停了下来,左右察看妥当便从发箍里抽出一根细针来,在锁眼儿里捅了捅,那锁就应声开了。
白天的时候李海棠都打听清楚了,这户人家不过是普通的富户,应该不像那些朝廷大官,或是巨贾富商那样整些变态的机关。
虽是这样觉得李海棠还是小心翼翼地仔细察看了,确定没有判断错这才踏进了库房。
这还真就是一个库房,一条条麻袋码得整整齐齐,李海棠摸了一下,好像是栗米、麦那些玩意儿。
绕过了这片儿,李海棠终于看到了几口箱,没有上锁,她掀开了一口来看,只见是些布料,而且还是些不怎么好的普通料。再把旁边的几个箱都翻开,全是些瓷器、山货等物,气得李海棠差点儿砸了这地儿。
到底人家没有惹着自己,李海棠生生地忍了下来,耐着性继续翻找。——却是一无所获!
终于,李海棠耐性用尽了,生气地朝前踢了一脚,只听得哐铛一声,她好像踢碎了一件器物。也看不清是什么,李海棠拿脚又踢了踢,感觉到疙疙瘩瘩的好些个,她蹲下身摸着捡了一个,确定了,不是银元宝就是金元宝。
摸了一个拿到窗户口瞧了瞧,果然猜得不错,就是金元宝。
李海棠欢喜了,摸着黑捡了好几个揣到了怀里,就要出库房。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想了想又退了回来,拿一块金元宝在墙上写了几句话,又拿一锭金将从那个富商那里偷来的玉叶钉在墙上,这才拍拍手走出了库房。
玉在椟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
最近手头有点紧,
借点钱来花一花。
押宝在此,日后奉还!
——秋海棠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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