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略一凝眉,却随即一笑:“哦?那就……”
容萱听她显然就要答允,心中大急,偏偏不敢打断后的话头。这当口,却见皇甫天择整个人巴过来,拉着后的袖撒娇:“皇祖母,我要听她背。”一边就指了指容萱。
容萱心中暗暗感激,略略抬眼,偷瞥了皇甫天择一眼,他生的修眉大眼,五官十分俊秀,着了身明黄色的小袍,看着芝兰玉树一般,已经宛然是少年模样,见她看过来,还一本正经的对她点点头,漆黑眼瞳星似的闪亮。后的笑容瞬间便温暖许多,伸手揽了他,笑道:“择儿这是要考你呢,你怕不怕?”
容莲急道:“殿下,舍妹她过年幼……”
皇甫天择摆手止住她的话,动作不容置疑,却向容萱笑道:“不用怕,记得甚么便念些甚么来听听,皇祖母不会怪你的。”
早听说皇甫天择是后皇后的心头肉,果然不虚,甚么事儿都顺着他。容萱定了定神,忽然下了决心,于是道“臣女不会背诗,却会唱诗。”
“哦?”后忍不住一笑“那便唱来听听。”
容萱便开口道:“岁岁复年年,与君两相牵……”后和皇后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容萱已经一唱了下去,语声绵绵娓娓,别有一番童趣。一直到一长诗全部背完,后犹有些怔忪,容萱瞥眼她的神情,心里也有些忐忑,她在出口之前,本想背《远期归》的,却不知为何,忽然心念一动,改背了《满庭芳》,却不知背这究竟是对是错?
良久,皇后轻叹了一声,后这才回神,含笑道“好孩,这是谁教你背的?”
容萱道“是小叔叔。”
后倒是一怔,失笑向老王妃道“你们家老,真是个特别的,现守着英雄的父兄,偏爱舞弄墨。”
老王妃笑道“娘娘谬赞了,他们算甚么英雄了,不过是赶巧了给大羲练练兵。谁不知大羲天下是先帝爷一手打下来的。”
这话说的不见得圆转,却恰好合了后此时的心境,后含笑点头,又问容萱道“天下这般多的好诗,你叔父为何单单教你背这诗?”
“不知道啊!”容萱满眼无辜,双瞳一清到底“我背‘月别京都’,怎么背也背不过,小叔叔恰好过来听到了,就说,那不是女孩儿做的问,女孩贤惠守礼易,有情有义却难,就教我背了这诗,要我背了再细细嚼嚼里头的道理,的是做人……
她鼓着腮自家叔父的模样,说的一板一眼,后听的直笑“那你嚼出什么来了?”
容萱很为难的眨巴眨巴大眼“小叔叔还没教我怎么‘嚼’,我就不小心病了。”
后失声大笑,皇后在旁瞧着,晓得她是合了后眼缘,也凑趣笑道“好孩,你可知这诗是谁写的?”
容萱很无辜的摇头“不知道啊!”皇后一怔,容萱已经续道“我倒问来着,小叔叔说,做问先问是不是出自名家,就落了下乘,你只管诗,莫要管是谁写的,若一定要问,只需记得,这是个奇女就对了!”
皇后失笑,向后道“母后,儿臣读诗只晓得关心谁写的,看来也是落了下乘了!”容萱急向她请罪,皇后笑把她拉了起来。后却只微笑摇头而已。
当年大赫族入侵,大羲边境不稳,先皇不得不御驾亲征,后与幼留在宫中,朝中宫中俱人心惶惶,当真步步惊心,却仍是苦苦撑了下来,着实不易。后来先皇平疆拓土,大胜而回,大羲国势如日中天,世人只知先帝爷英勇,又有谁还记得这个不让须眉的宫中女……便是后自己,也不能将这些事挂在嘴边上,谁知事隔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小小女孩儿说了出来,字字珠矶,叫她怎能不感慨。看着膝前女孩儿清澈的大眼睛,后竟不由得心情激荡,柔声叹笑道:“好孩。”
皇后站起身来,从宫女手里接了热茶,亲捧到后手边,一边笑道:“傻孩,这诗便是后娘娘当年手书。”
“啊?”容萱抬头,一眼看清后模样,顿时呆了一呆,脱口道:“后不是个老婆婆么?”
老王妃急斥了一声,容萱一言出口,也知大不敬,急伏下身去,连连请罪。她这句倒不是做状,她进宫两次都未敢抬眼瞧瞧后模样,着实没想到后六十许的人了,竟如此年轻,且十分美貌,神采飞扬的模样,看上去几乎跟海氏差不多年纪。
后也愣了一愣,失笑出来,随手挽住她,笑道:“不妨事,哀家早就是老婆婆了。”又笑嗔老王妃:“你现在也迂腐过了,萱丫头才几岁大的人儿,自自在在的倒好,莫叫规矩拘着了她,养出来一个个都是木头美人儿,有甚么意思。”
老王妃急陪笑说了几句,见后神色甚合,皇后也笑道:“这事儿怪不得丫头,母后模样儿年轻,半点儿不见老,旁人乍见,本就要吓一跳的。”
后笑着摇头:“倒是叫孩进来瞧瞧的,你倒跟着他们打趣起哀家来。”
两边说笑了几句,后与老王妃显然早就熟悉,便絮絮说些旧事,谈兴甚浓。容萱见后显然心情很不错,悄悄松了口气,心说这诗看来是背对了……忽然发现一旁的皇甫天择许久不曾说话,便偷偷瞥了他一眼。没想到皇甫天择也正张大眼晴看着她,两边眼神一撞,皇甫天择便不由得挺了挺腰,拿着架道:“你跟孤过来,孤有话问你。”
容萱微愕,瞥了后一眼,后笑道:“去吧去吧,你们去玩玩,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
容萱只得跟了皇甫天择出去,皇甫天择走的很慢,一步步简直是在挪,才走了几步,便有监上前来道:“殿下,奴才送您回去?”
皇甫天择摆了摆手,那监便垂手退下,容萱微讶,想起刚才的药,心说难道皇甫天择生病了?但看脸色明明还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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