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虽丑,性格倒是机灵……”
“性格倒是机灵……”
“ 性格倒是机灵……”
……她自动隐去了前半句,喃喃的将这后半句念了一遍又一遍,她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睛,那时带着浅笑的眼角,她可能不知道,這一刻起,她便有了执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念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
白无常坐在奈何桥上,落华神君已经走了一百日了,百日前,落华神君似是找阎王有事,便下了一遭地府,便与小花苞有了这么一出交集,看着花苞那只剩下一片叶子的枝干,他也没有什么话说,幸好幽冥司的花草不会成精,否则花苞可就有了断臂残缺。
落华神君在世人眼里都快成佛了,救下一株花倒印证了他在世人眼里的普度众生,众人平等。“我说花苞小姐,落华神君你可知道他是天界的谁么?”
“他长得真好看。”
白无常愣住,她真的有看见自己坐在她身边么。
时间在忘川江上淌啊淌,八十六年的时间就随着江水被淌了下去。
奈何桥上的小花苞再也不看自己的脑袋了,反倒是日日红着脑袋念叨那一句:性格倒是机灵,性格倒是机灵,性格倒是机灵……
“我的天。”
纵是白无常性子老实,脾气好也有点受不住,这过奈何桥来往的小鬼们都要以为这株花苞脑袋进水了。
这一日,白无常办完差事回来,习惯性的坐到奈何桥墩上,低头看着神神叨叨的小花苞再次忍不住道,“那是鼎鼎大名的落华神君,与你终是不……”。
就是这一眼让他的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他猛然一惊,声音里夹着惊讶,“花苞花苞……”
她没有名字,白无常便一直管她叫做花苞“花苞,你长头发了!!!”
如若执念成根,生出参天草木,又怎么会害怕风雨成灾。
奈何桥边一株千年冥花修炼成灵,在阴森地狱开出一朵绯白花朵,阴族花精,只她一朵。
冥花千年成灵,生于奈何,驾于忘川,望于孟婆,彼岸无花彼岸生。阎王念其不易,亲自赐名:彼岸。允她在地府学堂读书习字,修成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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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携着她出了地府,伸手一指江南方向,道:“就是那里,去吧。”
彼岸嫣然一笑,拈起自己白发上的一片白色花瓣,说:“彼岸谢过阎王。”
空山烟雨,朦胧江南,辗转天地流云之间,流连仙山地府之滨,只为那一袭白衣如画。
临行前,彼岸在黑白无常身边晃悠着打圈,还神色凝重,还语重心长,道,“黑白大哥,彼岸知道你们舍不得彼岸,但是彼岸有要事在身,彼岸也舍不得你们……彼岸真的舍不得你们……”
“白无常,你下个棋子能不能速度点?”黑无常向来话少,这么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想来白无常的确是有点慢。
“大哥,这……这个……”白无常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棋盘的局势,这步棋,上日象亡,不上将亡。他深叹一口气,将马进了一步,无奈弃象保将。
黑无常黑脸上闪过一丝皎洁,炮一落阵前,道:“再将军——!”罢了拿起桌上一颗葡萄吃了起来,脸上全是舒适之气。
白无常一张素白俊脸又是一僵,眼里精神全泄,又输了。
彼岸看着面前两个人将自己的一番离别感言无视的彻底,她那么煽情,好歹也都配合配合吧,于是她眼角眉梢一挑,正了正嗓子,开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停——!”黑无常言简意赅。
“花苞——!”白无常还是习惯叫她花苞。
黑白无常的两张脸终于在她惨绝人寰的歌声里受不住,回过来看向她,就连不远处正在盛汤的孟婆手里的汤都抖了好几抖,差点被歌声震的洒出来,看自己终于被重视,她不好意思的冲孟婆吐了吐舌头,又扭头回来得意的冲着黑白无常再次挑眉,这招每次都好管用。
她小脸一垮,再次装上忧郁,声音连带着哀戚戚:“我舍不得你们……我真的舍不得你们……”
“……”黑无常懒得理她。
“我说花苞,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白无常实在是无奈,落华神君下凡历劫,而彼岸为报当年落华的一救,也为自己的三魂七魄的第七魄,上凡间助神君历劫,报恩后,功德圆满,第七魄便能集成,而她也才能真正算是成灵。
“但是一日也是舍不得啊~~”彼岸悻悻道,“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靠,黑无常翻了翻眼白,“再不走,神君就要跟别人如隔三秋了……”
彼岸一听,黑白无常只觉眼前阴风一阵,睁开眼,便不见了眼前的人儿。
果真是……花苞其心,色也。
白无常倒是没有不舍,毕竟凡人一世的一百年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凡人眼里的一日光阴,就是的确有点不放心,彼岸未见过世事,怕是……哎。
“花苞,多长点心——”白无常终是不放心,千里传音给她。
久久,才收的彼岸回的一句,“伯伯,我要吃这个冰糖葫芦——!”
黑白无常皆是一愣,想来,那丫头定是传音葫芦忘记关了。
哎……白无常再次叹出幽幽之气,黑无常倒是盯着棋面将军已死的残棋,眼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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